第27章 番外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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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浪翻滾，天色漸漸沉了，白霧籠罩在海面上，天空中盤旋著無數相似的美豔飛鳥，顏色各異，鱗片映著暗光。

歲月的長河從無休止，匆匆一百多年過去，人魚族的王已然年邁，於是，在他三百歲時，從他諸多女兒們中挑選了一位作為繼任者。

白霧深處傳來了一陣悠遠的長鳴。

迷幻的長鳴從各個方向此起彼伏，漸漸地交織成曲調，空靈的嗓音在迷霧中吟唱，綿長溫柔，似許多不同的嗓音混合而成的歌聲，如唱詩般的迷人咒語迴盪在整片海域。

成百上千擁有各色魚尾的人魚過坐在石巖上，或趴靠在暗礁上，隨著吟唱的旋律，輕盈躍入海中，在周圍的海面高高躍起，再俯衝入水。

繼任儀式接近了尾聲，人魚們在為它們的新王所慶賀。

萊諾坐在一塊礁石上，覆滿細膩鱗片的大尾巴側臥著，如薄紗般的尾巴尖尖垂進海里面，隨水波輕輕飄動，流光溢彩，像是藏進了整片夜空。

星空下的人魚很美，白金色的長髮散落在臂彎內外，髮間點綴著圓潤飽滿的珍珠，極漂亮的臂環扣在修長的手臂上，魚尾如星辰密佈，每一根睫毛，每一處肌理都像是神的得意之作一樣。

小海龜趴在石塊上，努力伸直了脖子。

小丑魚呆呆地看著，半天才喃喃道：“萊諾殿下，您這身打扮可真好看哇……”

藍色的眼眸凝向遠方，眼神卻似放空，萊諾垂下眼瞼，嘴角勾起一點弧度，“是嗎？”

“是的是的！”小丑魚用力地點著腦袋，“那些飾品也都好好看呢！”

“喜歡哪個？”萊諾看著它，藍眸彎了彎，“送給你。”

“真的嗎？”小丑魚驚喜地張開嘴巴，而後又羞澀地合起來。

萊諾點了點頭。

小丑魚頓時神色扭捏起來，瞟一眼，又再一眼，兩邊的魚鰭拍了拍，“唔……那個，可以給戒指嗎？”

話音剛剛落下，海浪聲隨著晚風更急了幾分，水花瘋狂氾濫了幾下。

“什麼……”萊諾怔了下，有些反應不過來。

“就是您手上那枚。”小丑魚抬起魚鰭捂了捂臉，左右扭了扭身子。

一隻飛鳥撲扇著掠過頭頂，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

萊諾在瞬間回過了神，順著小丑魚的話語垂眸望向自己的手掌，一枚戒指竟戴在他的指尖。

戒指光亮依舊，沒有磨損的跡象，可以看出被保護得很仔細，但從一些極其細微的地方，萊諾知道這枚戒指已經度過了漫長的時間。

明明戒指就這麼戴在了手上，他卻從未有過一絲不適，近乎習慣到忘卻了它的存在，彷彿經年累月，這枚戒指已經漸漸生長在了他的指尖，成為他身體裡不可切割的一部分。

“殿下？”小海龜見他不說話，眨了眨眼，“萊諾殿下？”

萊諾怔怔地看著手上的戒指，感覺有一道熾烈的風吹過心臟，帶來一閃而過到恍如幻覺的灼燙，心臟怪異地越跳越快。

他似乎，忘記了某些事情。

眼眶越來越沉悶，藍色的瞳孔透著迷茫與彷徨，萊諾不自覺地撫了下戒指，冰涼的觸感在瞬間令他彷彿觸電般顫抖著收回了手。

好像從什麼時候起，這枚戒指就戴在了他的手上，久到連同他自己都不記得，也不記得它從哪裡來，甚至連自己為什麼要將它戴在手上都不記得……

“殿下，殿下？”

“萊諾殿下，您怎麼了？”

“萊諾殿下？”

喘息難以抑制，耳邊小海龜們的呼喚漸漸的，與埋在腦海最深處，恍然響起的聲音重疊在了一起。

“萊諾。”

“只是覺得這枚戒指，好像有些眼熟……”

“漂亮的玫瑰花，送給你的小禮物。”

“不喜歡嗎？”

萊諾瞪大了眼，耳朵泛起熱意，熱得他呼吸幾乎不通暢，不得不攥緊了手指，試圖張開嘴巴去獲取更多的氧氣。

他好像，忘記了一個人。

一個很喜歡，

很喜歡，

卻被他遺忘的人。

他不記得他是誰，也不記得他的長相，連他的名字也不記得，可卻有一個聲音印在他的心臟上。

無法抹去，無法磨滅。

天空繁星點點，蟲鳴聲響，海邊空無一人，浪花翻湧，海水衝到了沙灘上，留下一條白色的浮末，又慢慢消散。

月華籠罩，銀藍色的魚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