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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的就這麼粗心大意?他氣憤地一個勁砸自己的頭。又進一步想到不僅沒有盡到作爸爸的責任,你盡到一個兒子的責任了嗎?他看著鍋臺上的那一大碗冷粥,想起媽媽吃飯時多次唉聲嘆氣地說:“媽都九十多歲的人啦,還能活幾天?你媳婦在外頭工作,月月有錢。又不是沒條件,你就老是給我吃冷粥?”
《從囚徒到省委書記》荒村32(3)
“媽!你看我一天到頭還有點閒工夫嗎?一天天出工累死累活,還要服侍老的,照顧小的,早上不做出一天的飯來行嗎?”他有時著急了還和媽媽喊。現在想想對不住老的,也苛待了小的。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他氣恨自己,又無可奈何,感到莫大的迷惑。
他拍打著腦袋在自己問自己:“我白剛為什麼鬧成了這個樣子?這是為什麼,為什麼呀!”他心如刀絞,痛苦地流下了眼淚。女兒看到這情景害怕地說:“爸爸!你別哭,我再不氣你了。”
白剛聽到女兒這句體貼人的話,比埋怨他還難受,不由得哭出了聲來,一把將小女兒摟在懷裡:“好孩子啊!你沒氣爸爸,沒氣爸爸,是爸爸不好。”他趕緊給孩子吃了藥,擦了擦眼淚說:“你先躺一會兒,爸爸給你做點好吃的,今天不吃冷粥咧,爸給你做面片湯臥個雞蛋,愛吃嗎?”
看見女兒笑了,他才心寬了些。趕緊和麵趕面片兒,他決定多做些,給媽媽也送一碗去。給媽送飯回來,孩子正在炕上冷得發抖。冬天屋內溫度經常是零下十來度。近在咫尺的市裡雖是全國有名的煤都,但是老百姓都買不起煤燒,做飯取暖全靠從隊裡分的一點秸稈。
白剛只一口人,分的柴火少,做飯都不夠,更不敢單為取暖燒炕了。所以他們的炕總是冰涼的,一進屋冷氣襲人。老百姓都知道冬天睡冰涼的土坯炕是要做病的,可是白剛又有什麼辦法呢?要買柴火把炕燒熱,他一天掙的一毛多錢連燒炕的錢也不夠,更不用說吃飯了。所以也不指望睡熱炕了,他在炕蓆底下鋪了厚厚的一層茅草,不圖炕熱,只圖不冰出病來就行了。
茅草有個好處,剛睡下是涼的,越睡越熱乎,可是剛睡下鑽被窩就是一大難關。白剛給女兒脫了衣服,她小腳丫兒往裡一伸就趕緊抽回來,寧可抱著肩在被窩外邊凍得哆哆嗦嗦發抖,再也不肯往裡鑽了。後來都是白剛先脫衣服鑽進被窩,然後再給女兒脫衣服,脫光了放在自己胸前用胳臂摟著她,什麼時候被窩不那麼冰人了,才把她放在一邊,哄她睡覺。
這種困苦起初白剛也是難以忍受,慢慢也就習慣了。每當精神上覺得難忍受時,他還往往找來一些詩詞,作為自己的精神支柱,從中吸取力量,也為自己的尷尬解嘲。明末詩人黃宗羲的《山居雜詠》便是他晚上經常默唸的一首:
鋒鏑牢囚取次過,
依然不廢我絃歌。
死猶未肯輸心志,
貧亦豈能奈我何?
廿兩棉花裝破被,
三根松木煮空鍋。
一冬也是堂堂地,
豈信人間勝著多。
前四句和他的經歷心境十分相像,他尤其喜歡的是“死猶未肯輸心志,貧亦豈能奈我何?”,在國民黨的法西斯監獄裡,在自家十幾年勞改的生死考驗中,死未輸心;現在又面臨極端貧困境地,這貧困也並非是自然災難,完全是人為的折磨。對這種折磨只要仍不輸心喪志,它又能奈我何?他把這當作一種激勵。
有時又嘲笑自己,這是不是一種阿Q精神?有人為了完成任務,也有人為了自己的飛黃騰達,故意羅織莫須有的罪名,把你整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九死一生,現在仍在貧困、死亡線上掙扎,你還高歌什麼“豈能奈我何”?實際是你又能奈何!奈我何?我奈何!反正都一樣,不管是哪種情況,現在只有咬緊牙關度過苦難,阿Q就阿Q吧!
以前他覺得阿Q精神是可笑的可恥的,現在倒覺得阿Q精神對貧者弱者被凌辱者來說也不失為一副安慰劑。捱打了說聲兒子打老子故然可笑,可是你堅持真理現在落得個臭狗屎之名的境地,連自身生活都不能維持,更不用說養兒育女,你那堅持真理不是也只落得個螳臂擋車的笑柄?在別人看來不是一樣可笑嗎?而且在你那些同志們看來,不僅可笑,更是可恥可恨了,你實際連個阿Q也不如啊!
當然最後還是笑罵由他,他還是我行我素,白剛的倔犟是不會改變的。歷史再重複一次,他還會選擇這條道路,寧可受難絕不屈服,他不會為自己的選擇後悔的。
一家四口三地的生活,當然還是屬吳玉萍最好。她雖然擠在農民的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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