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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排嶄新的燙金的外文書籍。

錢康正在從一個紅木臥榻下面往外拖一個紙箱,拿出一件捆得十分嚴實的東西層層剝紙:“我給你看件好東西。”

他剝淨包裝紙,亮出一個青花瓷瓶:“猜猜多少錢?”

“二百。”肖科平瞟了一眼,隨口說。

“二百你賣我!上個月,在索思比拍賣行,一模一樣的東西,拍了一百五十萬——美元!”

“那你還留著幹嘛?”

“我這件有點殘,少了一耳朵。”

那起碼也值十五萬——十五萬人民幣最起碼的吧?”

“那沒問題,不止。”

“女人,”肖科平忽然笑說.“就是太傻。”

錢康欣賞著自己的收藏,根本沒聽見肖科平的話。

肖科平坐在舞臺中央吹奏長笛,妝化得很濃,眼圈發紫,嘴唇鮮紅,穿著一身黑皮裙,緊裹著身體,像個在南邊混的東北妓女。

她身後站了一排長髮披肩,神態痴迷的搖滾樂手,邊扭邊彈,各人手中的電子樂器發出陣陣嘯聲,負責地烘托著她的笛聲。

舞臺上方、四角,或懸或豎著她的大幅彩照。都屬於藝術攝影,無一例外地突出她的雙眼和嘴唇,深沉的嗔怨的挑逗的和空洞茫然的甚至還有賤笑的,可以肯定,拍照者和被拍照都有強烈,不容忽視的個人追求。

錢康領著大批、黑鴉鴉的經理及其馬仔坐滿劇場,自下而上,沒一個不是西服領帶背頭眼鏡,神色也是一律矜持莊重如同一個日子商界訪華團,集體來此過夜生活、就差—人兩腿同豎一把日本戰刀了。

錢康神采飛揚,聆聽之際不時向左右和他視線相遇的哥兒們舉手示意,接著含情脈脈地望著臺上。有點黑手黨教父的錯覺。

不斷有油頭粉面的青年個端著高階長焦相機哈腰來到臺前,瞄準學科平“唰”地耀眼一閃。

每一次閃亮,肖科平都不由自主閉下眼。

忽然燈光旋轉,七彩霓幻,搖滾樂手一齊歇斯底里,金蛇狂舞,電子聲響天地地裂傾洩出來,猶如置身迪斯科舞廳。

觀眾普遍精神一振,視線齊刷刷越過肖科平欣賞起後邊什麼。淹沒,她只得加大氣力用勁兒吹近乎吼叫,仍像一個雙管演員在裝模作樣蒙哄觀眾。

她似乎感到了什麼,邊吹邊往左右乜眼,只見身後的天幕像行星一樣執行起來:山河壯麗,星空璀璨,銀河如瀑布般地向整個舞臺傾瀉下來

舞臺燈齊滅,一牒漆黑中只有頻閃燈打出一道道閃電般的強光。

肖科平像個幽魂,顯靈,消逝,亮相,隱去

笛子是沒人知道什麼時候吹完的,聲如迅雷的鼓聲夏然而止的同時,舞臺大放光明,臺下掌聲雷動。

肖科平涎著臉站起來鞠躬,很有些無功受祿的不好意思。

掌聲持續片刻,變為熱烈,有組織的三陣:“誇誇誇、誇誇、誇,誇,誇!”

雅雀無聲。

接著是歡快的迎賓曲。

樂曲聲中,劇場的燈統統亮了。錢康從前排站起來。面向觀眾,高高拱手握手相謝。觀眾也同時向他熱烈鼓掌、歡呼——都是哥兒們。

錢康和前排陸續站起的各種嘴臉的總經理們第二贊助人熱情擁抱,笑著把臉貼在一起。

他甚至熱淚盈眶地向觀眾他拋飛吻,左右開弓,或者兩手一齊來。

幾個妖冶似窯姐兒的女,開始把一籃籃菜筐似的大簇花卉抬上舞臺,花山一樣堆碼。

有的力怯女郎鬆手時還一趔趄,險些一頭栽到花籃裡。

肖科平站在臺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

還挺妨礙一趟趟搬運花籃的姐妹。

錢康滿頭大汗前後數著人頭,把他的哥兒們領上臺,排著隊鼓著掌,怯生生笑著向肖科平逼近。

上來就把她忽拉圍在中間,死盯著恨不能看下塊肉似地沒完沒了鼓掌,還得錢康把他們—個個掰開,轉過來面向觀眾席,站成一排,把肖科平和他簇擁在中央。

一個老紳士在人排後著急地往裡插,次次都被一肘頂回,不停嘟噥:

“我是捐了上萬的,我是捐了上萬的。”

還是肖科平閃身讓出個空檔,夠他斜著身子插著,露出全臉。

一群閃光燈衝這排大腦殼閃成一片。

富麗堂皇,鮮花滿室,肖科平端著一杯盛著琥珀色酒液的酒杯站在窗前。

她出神地凝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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