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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告訴命輪裡同伴自己的真名。然而,她卻是再也聽不見了。

靠著秘術維持著的美麗容顏在死亡來臨時瞬間消解,明鶴的遺容枯槁而衰老,恢復了一個八十歲人類所該有的模樣。隨著主人的死亡,花園四周設下的結界也悄然消解,狂風和飛沙肆無忌憚地呼嘯而來,將那些嬌嫩美麗的花朵扯下、撕裂。

在主人死去的瞬間,她生前種下的那些花也在同一瞬間凋零。

直到死去,她的手還死死地握著自己的手。溯光輕輕放開手在那隻頹然落下的消瘦的手掌裡,金色命輪正在悄然地消失,隱匿於人的生命深處,再無蹤跡。

他凝望著死去的同伴,心裡忽然微微刺痛。

無論如何,她還是比紫煙幸運的吧?因為到了最後,她終於可以徹底的解脫。死亡終結了這一生的所有苦痛和守望,輪迴永在,在下一世裡,她就能夠無憂無慮地重新生活。

而紫煙呢?他們呢?

夕陽裡,百花凋零,他捧起一捧流沙,細細灑落在她身上。

沙子密密流瀉,生命如露水般消逝無痕

在花園裡埋葬完同伴後,已經是夕陽西斜。他回到明鶴所居住的石屋裡,草草檢查了一遍,將一切可能和“命輪”有關的東西都就地消滅,然後回到廊下,將那一串風鈴摘了下來數十隻紙鶴被串在上面,一隻連著一隻,彷彿凝固的歲月見證。

溯光將那些紙鶴在手心粉碎。

當紙屑如雪般灑落大漠時,他再一次想起了他的同伴。她那樣的一生,如此孤寂而冷清,只有這片無聲的大漠見證了她的最好年華。她是一個隱身的人,一生的存在沒有任何證明: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沒有愛人。獨居荒野,唯有這些紙鶴傳達著唯一來自人世的訊息,從千里之外迢迢飛來,停駐在她簷下。

雖然相識了幾十年,他卻不瞭解自己在這世上僅有的幾個同伴。不過,她一定是慣於寂寞的人吧?然而,即便如此,女人的本性卻不曾泯滅,內心裡卻始終珍藏著對於美麗的渴望否則,這樣一個畢生獨居荒漠的女子,為何要用幻術來維持日漸蒼老的容顏,又為何要種植這些無人可見的花?

花開花謝無人見,紅顏皓首無人知。

無論這一切是多麼的美麗,在她空白如雪的一生裡,卻永遠不會有人來欣賞。

溯光默默闔起手,在她的墳墓前祝禱,心裡沉寂如水:像他們這樣的人,雖然擁有超乎世人的力量,卻只能終其一生行走在黑夜,無法和人世有任何關聯。星主說過,在命輪裡,每一個人都像是一座別人永難抵達的島嶼,或者像永遠保持著恆定距離的命輪六支,相互依存、各司其職,卻畢生只能相望。

可笑的是,即便是這樣的人生,居然還有人至死不悔。

埋葬了同伴後,他沒有停留,掩上了石屋的門,朝著夕陽西下的方向走了開去,斜陽把他的影子印在了沙地上,拉得很長很長。他知道過不了多久,便會有一個新的人來到這裡,成為石屋的新主人,繼續著漫無邊際的守望的人生那個人,無論男女,都會有一個新的名字叫做“明鶴”。明鶴永不會死,正如龍、鳳、麒麟和孔雀也永遠不會死一樣。

只要不停有新的人加入,前赴後繼地祭獻上全部的生命和力量。

他一直向西走明鶴已經死了,剩下的事如今要由他來繼續,所以他必須去確認一下某些事。比如說:那些入侵的冰族人是否還有殘黨?那艘銀舟和所謂的星槎聖女到底去了哪裡?他們是否已經進入了那一座封印著破軍的神山,驚動了沉睡的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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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盜寶者琉璃

走出了小屋外一里地,風沙開始很大。剛被他斬殺過,那些被稱為薩特爾的沙魔雖然還不敢公然跳出來作亂,卻在沙漠底下蠢蠢欲動,他走在連綿起伏的沙丘上,能感覺到腳底下在發出微微的震顫。

沙子一粒粒吹到臉上,他甚至可以感覺到自己臉上肌膚在裂開,血慢慢地沁出和凝結。鮫人畢竟不適合在沙漠裡久待,孔雀說得沒有錯。再這樣下去,他的軀體會因為脫水而枯竭。

日落時分,他終於抵達了目的地。狷之原的西方盡頭,佇立著一座孤零零的山。四圍都是平整的曠野,那座山突兀地拔地而起,高達百丈,隔開了荒漠和大海。山上覆蓋著黃沙,寸草不生,陡峭挺拔,線條凌厲,像一把深深插入地下、只餘下劍柄露出地面的利劍。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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