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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擁擠的人群中,突然站出一位老者。他帶領著一片黑頭的炎黃子孫,面向船頭,雙手把一瓶燒酒舉過頭頂,向西半球的大洋悲壯地喊道:“列祖列宗,兒等今遭不幸,魚葬番海異邦,莫怪不盡炎黃孝道,今撒血灑祭祖,不求今日生還,只求家鄉老幼父兄的平安呢!”

“爹!”

“娘——”

“媽——”

“媽祖,龍王,開開恩呀!”

“蒼天救救我們吧!”

三百多名偷渡客哭成一團,在洶湧的大西洋麵前顯得那麼無助,那麼淒涼。

“啪”的一聲,老人打碎了那個酒瓶,一半酒撒向大海,一半倒進自己的嘴裡,那破碎鋒利的瓶口,刺破了老人的臉頰,鮮血順著老人那歷盡滄桑的臉流淌下來。

全體失魄的人面朝東方,一齊跪下。

昏迷中的阿芳,被文霞拖出艙外。文霞使勁搖晃著阿芳,叫她快點兒醒醒。

阿芳被冰涼的雨水一擊,渾身一個勁兒地哆嗦。

“阿芳姐,你這是怎麼啦?”

阿芳無力回答,她的下身,身後都是血,三天前她早產了,產下個死的男嬰。

可是阿芳絕不相信,丁國慶留下來的這個生靈會死,她無時無刻不牢牢地抱焦這個血淋淋的肉團,即便是在昏迷狀態下,她的手指甲也深深地插進死嬰的肉裡。

嬰兒剛剛生下來那天,祝洪運企圖從阿芳的懷裡把他奪走。為了保護懷裡的孩子,阿芳在祝洪運的腿肚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祝洪運拐著腿邊跑邊罵:“瘋了,你他媽的瘋了!那是個死的!”

開始時,文霞總有點兒害怕。可經過了三天三夜,她已對面前這一小灘血肉麻木了。

“快喝點兒水吧,看你嘴乾的。”文霞的兩隻小手做成碗狀,接滿了一捧雨水,往阿芳的嘴裡灌。

阿芳用乾裂的嘴唇,下意識地舔著從文霞手尖兒上滴下的雨水。

文霞又接了一捧,想替阿芳把嬰兒身上的血跡洗掉。可她剛剛一觸到那死嬰,阿芳“哼”了一聲,警覺地把身體縮成了個弓字型,把死嬰摟得更緊了。

文霞哭了。她看著甲板上騷動的人群,看著天上的暴雨和狂風,明白了那即將發生的事。她突然自憐起來,對著阿芳的後背說:“我剛多大呀,就就死了。媽呀,我想你呀我怎麼連那個死孩子都不如呀,我不願死在這兒,我想死在你的懷裡呀。媽”

沒人理她,回答她的是那越下越大的雨聲。

文霞知道自己活不長了,就又接了把雨水,洗洗臉上的淚,梳梳零亂的頭髮。她拉了拉粘在身上的衣服,想借著暴雨,把身上衝刷乾淨。那沉重的雨點選在她的前胸,擊打在她那被咬掉了乳頭的乳房上,她疼得猛撲到鋼板上,一邊用拳頭錘著鋼板,一邊“媽呀,媽呀”地哭個不停,那鋼板被她錘得發出“咚咚”的迴響。

忽然,文霞覺得身下的鋼板在顫動,接著是劇烈的抖動,甲板上絕望的人群驚呆了。看著這奇蹟的出現,大家發出了一片歡呼聲。沒過多久,船上的燈一下子全亮了。

“阿芳姐,阿芳姐,船又動了。”文霞驚喜地叫起來。

發報室內,祝洪運把電扇的檔次開到了最大,他急等著紐約郝仁的回答。這個波長不是他常用的那種訊號,他通常向紐約的呼叫系統早已毀壞,這是他第一次與郝仁通電文。

不一會兒,郝仁的電文傳過來了。報務員對照密碼,仔細地譯解著電文:得知黃龍號修復,甚喜。洪運弟,你立了頭功,上岸後,你我必有鴻圖大展。現命你明晨靠岸太子港,補充給養。保密為重,保貨為重。何時進入墨西哥灣,待命。等我準備就緒後,速告之。另,阿芳不可致死,切切!

郝仁的電臺體積雖小,但功率很大,它就被裝在林姐送給他的那輛八缸林肯牌汽車上。郝仁發報的時間總是在後半夜,地點不固定,今天是在哈得遜河流入大西洋寬闊海面的入口處。他的這套本事,還是在當人事科長之前,在部隊當了四年通訊兵訓練出來的。

這種短波電臺在美國倒不算難買,在黃龍號起航之前他就選購好了。

郝仁發報完畢,見附近出現了警車,就收好電臺,一踩油門,開回了曼哈頓。

郝仁不得不承認,利用黃龍號的沉沒,挑起了國慶對林姐的仇恨,是一次重大的失算,這一點在前幾天三義幫核心會上,他已有所查覺。當林姐宣佈黃龍號不幸沉沒時,並沒有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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