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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仙好象沒聽到衛國的喊聲,一個人跑進了舊廢車堆裡,大聲叫著:“七叔,七叔。”綵鳳聽到了水仙的叫喊,馬上轉回身,不顧一切地往那舊車堆裡衝:“爸!爸!我是綵鳳。你在不在這裡呀?女兒想死你了,爸——!”

阮衛國也跑了過來,跟著她們一起喊:“七叔!七叔!”這也許是一種長期的壓抑所致,三個人這樣叫喊,沒有什麼太大的目的性,他們明明知道七叔不可能在這裡,但是他們也得渲洩一下,渲洩心頭對親人的思念,渲洩想家之苦,值洩一路上受的難,和到美國後的各種心態不平。

綵鳳在這異國他鄉的廢車堆裡,喊了好半天,忽然她摟著水仙痛哭起來。

她的悲痛好象一股電流,傳給了大家。水仙也哭了,就連阮衛國也發出了悶悶的抽泣聲。哭著哭著,他們忽然聽到一聲微弱的叫喊:“丫頭,別哭了,爸在這裡。”天還不算太黑,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從一臺廢舊貨車的視窗,伸出了七叔的腦袋。

“爸——!?”綵鳳嚇呆了。

“丫頭,我早就聽見了,早就聽見了。綵鳳啊,我的閨女,是爸騙了你們四年呀!”七叔哭得很傷心。

就像衣廠老闆所說的,在美國發生這種事一點兒也不新鮮。像七叔這樣傳統的中國農民,來到紐約,沒有身份,沒有技術,除了一天十幾個小時在中國餐館打雜洗碗外,還能於什麼?他們把節省下來的每一個銅板,全部寄給了大陸的親人。大陸的親人用他們的血汗錢築起了新瓦屋,買上了高階電器,而他們為了省錢,有的住在地鐵裡,有的住在破倉庫裡。如今,七叔一個人孤苦零丁地住在舊車箱裡。他們那打腫臉充胖子的行為,在中國境內是一種無形的宣傳。這種具有滑稽色彩的宣傳是愚昧的欺騙。由於這種愚昧與無知,演出了這場令人哭笑不得的悲劇。

15

一場豪賭下來,斯迪文已經累得精疲力盡了。今晚,他的手氣還算說得過去。前半夜一路順風,作莊時,通殺了幾回大的,下莊時,來的牌點兒也不小。要是後半夜他性子不那麼急,下的那幾把大注牌再順點兒的話,手上怎麼也能落下個二、三十萬。

鴨血湯和兩面焦,早告休戰,不到二點鐘,兩位全都敗下陣來。

斯迪文雖沒贏錢,但手上的本錢還沒輸淨,他跟郝仁建議。找個地方吃點夜宵,填飽了肚子,以利再戰。郝仁則主張,賭場失意,情場去補,不如打打茶圍,鬧個通宵。

鴨血湯和兩面焦非常同意郝仁的提議,下個禮拜,收賬的活兒太忙,哥兒四個更得辛苦,怎麼玩也是個玩,打茶圍更能得到放鬆。

斯迪文的賭癮還未全盡,但又拗不過三位的意見,無奈,只得收兵。他準備把兜裡所剩的本錢還給郝仁,不料竟惹得郝仁大怒,罵斯迪文娘兒們氣,罵他這套毛病是從哪學來的。按斯迪文以前的個性,很難一下接受郝仁的這種訓斥。可是經過幾個月郝仁對他的慷慨相助,逢賭他必提供本金,現在他不僅能容忍郝仁的訓斥,而且還覺得越罵心裡越暖。

“行,聽大哥的。”斯迪文又把錢放回了自己的口袋,跟著他們一塊兒出了賭場。

鴨血湯和兩面焦對郝仁也改稱大哥,對郝仁所提意見也捧場附合。這裡有個重要原因,他倆在林姐那裡開出來的錢,還不如郝仁給的多。郝仁給他們倆的不是月薪,而是不定期的外快。自打郝仁答應了他倆,從阿六身上榨出的錢,包能送到他倆手上以後,接長不短地,郝仁就把兩、三萬,有時多至三、四萬美金往他倆手上塞,說是阿六媳婦從大陸匯來的錢。實際上這些錢都是郝仁自己的,是林姐幫他父親在端士銀行存的那筆錢。

郝仁對他周圍的這幾個兄弟下的賭注和功夫確實很大,但他也十分傷神。這三位都是用錢無度的吸錢鬼,要想滿足他們的需求,就是把他爸多年存下的家底全部掏光,頂多也只能維持一年半載。他必須得想出良策,儘快扭轉目前的局面。他知道,這種用錢結下的仗義很脆弱,錢一斷,仗義也就沒了。他認為,第一階段交幾個“朋友”的目的已基本完成,現在他得準備第二階段的工作,挑一些事非,搞一些事端。他開始行動了。

紐約中國城裡的賭、嫖兩大行業,走的是兩條不同的路線。賭,保留著濃厚的中國國粹的風格。嫖,就太西方化了。郝仁提議去打的茶圍,是一家洋人健康俱樂部。即使是這兒的中國姑娘們,也早已丟掉了中國傳統,不再是身穿旗袍,一身性感地為客人斟酒伺候,打情罵俏,吟詩弄琴。這裡的茶圍已演變成明火執仗的性交易。性交易也絕非簡單到付錢就上床。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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