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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她的雲發才不墮落,而是高高地
挽起,修築起一個清脆的夢,露出了一戳白藕似的頭肩,就像夢的餘緒一般不可輕觸。她反
問,“如果我不答應嫁給沈清濂,你以為他們會那麼早就提審龔大哥?如果我不答應沈清濂
的要求,你以為他會讓明知一定會為龔大俠脫罪的陸倔武和陸虛舟主審此案?如果我不限沈
清濂虛與委蛇,你以為他會讓龔大哥在牢裡熬得到決審那天?”
葉紅楞住了,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可是,沈清濂那種人。豈是可以信任的!”
“不信又怎樣?我還能信誰?我能有選擇的餘地麼!”嚴笑花看著自己的傷指,“小歡
易得,大喜難期。你知道嗎?我到哪裡,看到什麼,都想起他,都想到他。我若沒有他,便
人活如死。我常常想到他長吟他自己所寫的詩:
千古功過惟一笑,
即是流螢也點燈;
終身未許狂到老,
一時能狂便算狂。
我念起來很想哭。心裡總想:只要把他放出來,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反正,我只是一
個只有九隻手指的女人,也沒有什麼可珍可惜的。就算明天就要死了,那又怎樣?至要的是
今天把大哥救出來。他是個用功的人,他用功以用世,我不是;天翻地覆,跟我這小女子有
什麼干係?我只要這了霎間的天荒地老,管他日後的海枯石爛!我這種女人,愛就跟恨一
樣,至死也不知悔改的了。一向都認為:愛就是一種受累。沈清濂不是陸倔武。他可比陸倔
武更加難相與得多了,陸倔武是真的喜歡我,我還可以跟他說條件。沈清濂不是。我知道他
要的是什麼,他也知道我要的是什麼。他不急,他大可以不要:我急,我不得不馬上就要。
所以,我擰不過他。只有他提出要求的份兒;沒我要挾他的辦法。他要的,我只有給他;給
了他之後,他就得答應我的要求——”
“可是,”葉紅急道:“要是他那隻老狐狸不守信諾呢?他跟你好在一起,他還會放龔
大俠出來嗎!”
“問題就是這樣:我們兩人誰都不信誰,而且,誰也設信過誰;”嚴笑花像說著他人的
一件閒事,”他要替我救龔大哥,那麼,我們這輩子都會感謝他,要是他騙了我,龔大哥出
了事,我也不活了,他也休想活下去。”
葉紅聽了,只覺一陣動魄驚心。
“有些人,在生命的蛛網上不肯被噬,掙扎得份外驚心,鮮血斑斑;但也有些人不以為
意,當蛛網是鞦韆,是蚊帳。”嚴笑花自嘲嘲人的說:“反正,大家都是同在一張網裡就是
了。”
葉紅忽然想起王虛空。
他那柄長過他的高度的刀。
他的噴嚏。
他說話倒錯的句式。
他那深一隻、淺一隻的步履。
他對生命的態度——
然後葉紅又想起了自己:
——自己到底是對生命認真、執著,或是另一種的瀟灑、自在?
他只覺得自己和嚴笑花,就像是天涯人遇上天涯人。
“等端午吧,”嚴笑花上了轎,笑道:“我們都在等端午那天。”
轎子起行的時候,她又自簾內說了一句:“但冰三家在等你,他一直都在等你。”、
葉紅和嚴笑花對話的時候,“八尺門”旦的“坐象廳”中,朱星五也與高贊魁在密談。
不止他們兩人。
還有兩人。
談說說和容敵親。
淡說說說:“你們做得很好。”
容敵親接道;“端午那天,我們就有好戲可看了。”
談說說道:“可是這齣好戲,得全憑你們才能唱。”
客敵親也說:“你們做得好、唱得好,相爺會聽到的、看到的。”
朱星五恭聲道:“願為相爺鞠躬盡瘁,死而後己;就請兩位得便時向相爺稟告一聲:星
五願效死力。大義滅親,肅奸除害,這是義不容辭的事。”
他說著的時候,心裡卻想:(這兩個人,信得過嗎?能保證自己的前程嗎?)
(不過;現在已沒有退路了。)
(我己坐上了八尺門龍頭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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