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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裡的大師兄走過來問卷簾。
捲簾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答道:“還有一些。”
大師兄笑道:“那好好掃。”
捲簾笑了,像是得到了什麼表揚似的。大師兄是這寺裡除了老方丈之外,唯一不輕視譏笑他的人。
捲簾掃地的技術是這個寺院裡的一絕,因為掃得太乾淨了,仿若水洗過後的琉璃。這院內外,有地則無塵。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時時勤拂拭,毋使惹塵埃。”大師兄在大雄寶殿之上,吟出了他苦思多rì後,想到的禪偈。果然是滿堂彩,這偈禪理深遠。沙淨也很喜歡這首偈,每rì裡都會背上一背,掃地的時候便也按著這偈來。
沙淨,沙淨,這豈不是正應了師兄這首偈麼?
那個師兄是如此的驚才絕豔,只不過數年時間,其聲名就到達通天佛塔的中層。
那一年正是大師兄聲名初起的rì子,遠遠近近的寺廟宇都派出辨才無雙的比丘來挑戰大師兄。
那是數萬僧眾齊聚的無遮大會,大師兄傲立其中,舌辨群僧,最終大獲全勝。
大師兄看著仍在掃地的捲簾,笑道:“沙淨啊,師兄就要去那通天佛塔了。哪rì師兄成了佛,定來渡你。”
捲簾笑了,被大師兄自信的笑容所感染。
大師兄走了,捲簾仍是年復一年的掃地。但捲簾開始偷偷地看著經卷,偷偷地開始修煉。
佛說,眾生平等,萬物有靈。
捲簾看了看房內的燈,以及門外開始溢揚的沙。你們也有靈麼?
大師兄走後一年的某一天,整個佛國沸騰了,聽說如來的弟子阿難陀,要來巡視他麾下的所有寺院。
雖然捲簾所在的寺院極小,小到所有僧眾都不在奢望阿難陀能施捨一個眼神過來,但是院中還是雞飛狗跳地忙碌起來。
捲簾不用掃地了,因為二師兄搶過了他的掃把,立在門前邊張望著邊看著街道來處。
捲簾又笑了,二師兄的想法捲簾猜到了一二。想要上進這無可厚非,但若自身不曾努力,只想著攀附上者,這便是捨本逐末了。
午時,佛光最盛時,萬眾矚目的阿難陀終於來了。街道兩邊、樓臺視窗、房頂樹上數不盡的僧眾人群,都是來圍觀如來佛祖的弟子。那可是通天佛塔頂端的人物,是眾生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捲簾沒有去。他在自己的小禪房裡,捧著一本抄來的經書,靜靜地看著。
佛,不是該無念無yù麼?
這些人,這些僧,都在看什麼,望什麼。還是說他們想得到什麼?
他們什麼也不會得到的。
捲簾念道:“念諸般難捨,是牽惹紅塵因。所謂“蘭若”,是佛曰,寂靜處,魂之歸所。”
門外人聲鼎沸,萬人齊贊。
有一些人,像是什麼,流星麼,劃過你我生命。捲簾如是想。
比如曾有這麼一個人,是捲簾的兒時夥伴,後來得病死了,與世永訣。
捲簾時而在想,她來到世上是怎麼一回事。生命還沒有開到最繁盛的年紀,就此逝去了。凋零,誰看到了呢。
捲簾忽然知道了,他只是她書裡的看客,亦或她是他生命裡的過客。
若真有歸所,願她便在這寂靜處,安然而眠,不再受紛擾。捲簾翻過經書此頁,繼續往下看。
捲簾念道:“所謂“菩提”,是佛曰,覺。忽如睡醒,豁然開悟。”
門外人聲嘈雜,忽遠忽近。
捲簾想或許也是因為自己薄情,什麼情感,被時間滌洗,偶然間深刻,銘心刻骨的痛,但平rì里居然毫無知覺。對兒時的夥伴,對慈愛的老方丈,都是這般。隨著時間飄移,漸漸不再記得那麼清楚。若是死而開覺,有魂升往,不妨放下。生時不悟,死後惟自知。這人生究竟,因在哪,果在哪。
捲簾忽然在心底對兒時夥伴、老方丈還有高升了的大師兄念道:“我生,念諸友,他處。她死,誰知過去未來現在之因果。想紅塵離此,不遠,佛亦是不醒不覺。”
總有些話,在生離死別後,才說得出來。驀然回首,物是人非,是者不記,非者不存。笑,也不可笑。黯然回首,浮生如夢,夢者仍夢,醒者不醒,哭,也不能哭。
忽然間佛光滿室,照得捲簾眼睛都睜不開。一座佛移步進了捲簾的房間,那佛的身後卻是萬千眾生。
那佛開口:“吾是佛,你為何不迎我?”
捲簾道:“既是佛,自是眾生普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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