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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箬瞭然。心裡一陣酸楚。連自己都險些清白不保,更何況她們下等的宮女。兩人相視一眼,俱是無言。鳴鶯是“延福宮”中德妃的二等宮女,平日也是機靈的一個人,兩人照過幾次面,可是自己一向與德妃面和心不和,所以並未多來往,對她也只是面熟而已。
“對了,你們娘娘怎麼樣?”歐陽箬猛地問道,雖然平日見不慣德妃的驕橫囂張,也與她明裡暗裡鬥過幾次,但是大難當前,竟隱隱同情她來。她有一子一女,皇子才幾個月大就在年前得病夭了,只剩一個帝姬,小自己的凌玉六個月,長得玉雪可愛,華帝賜名為凌湘。而今逢此大難,以德妃張揚驕傲的性子,難保不吃點苦頭,只是不知道她現在情形如何。
鳴鶯聞言有些茫然地搖搖頭:“奴婢也不知,當時一群楚軍衝到宮門,奴婢嚇得忙跳牆躲了起來,奴婢平日與延福宮中掌小廚的夏公公交情好,恰巧碰到了他,他見滿宮的人都逃不了,便脫下自己的衣裳給奴婢,叫奴婢裝成太監。奴婢在宮後頭的假山裡換好衣裳,便被抓起來了。後來就與一群內侍們鎖在宮後頭的雜房裡,直到現在。”
歐陽箬見她口齒伶俐,說話又快又清楚,雖在大亂中,亦驚訝她的沉著機智。若換在平時,她便是想盡辦法也要弄到自己宮中,可如今,自身朝不保夕,如何有這等心思。只微微詫異下,便又陷入黯然。
第八章 血濺(二)
鳴鶯見她沉默不語,也不像別的妃嬪哭泣尋死覓活,心中微微詫異,同時又有種怪怪的感覺,卻怎麼也說不上。
她不知道歐陽箬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以她的性子一次死不成,自然不會浪費力氣再做這等蠢事。歐陽箬心中混亂不堪,鬧烘烘地,害怕,惶恐,傷心,憤怒一起湧上心頭,身體卻是機械地跟著一眾人往前走,心裡似有個聲音在告訴著她該幹什麼,該如何做。但是怎麼也聽不清楚。
鋪就的鵝卵石路鉻得她腳底生疼生疼,果然是坐慣肩攆。歐陽箬苦笑著,一回頭,見鳴鶯疑惑地望著她,只得收了苦笑,默默往前走,面前此路是熟得不能再熟通往乾元殿最近的一條石路,平日乘了肩攆只要一頓飯工夫,但是如今走在上面,用腳去丈量,竟然如此之遠。
一眾人歪歪擠擠,走到“延福宮”側門,忽然裡面有個女人陡然拔尖了聲音,尖叫著:“你們這群天殺的楚賊!你們是什麼東西,竟然敢動本宮,本宮”後面她還要說,似乎突然被人堵住嘴巴,吱吱嗚嗚說不出話來。
歐陽箬心頭一跳,知道是德妃的聲音,忙拉了鳴鶯,兩人一對眼色,悄悄地落後幾步,慢慢靠近側門邊。待到門邊,歐陽箬飛快的抬頭一看,只見德妃被幾個兵士按在一邊,手用繩子捆了,平日一絲不苟,珠翠滿頭的髮髻早亂得不成樣子,上頭一根珠釵也無。豔麗的面上一片蒼白,只是那犀利如刀的眼神更甚以往,口不能言,只狠狠瞪住正在捆她的幾個兵士,幾乎要把他們身上戳出幾個血洞來。幾個宮女婆子戰戰兢兢地立在一旁哭泣不已,其中有個婆子懷中抱著一團事物,用緋紅色宮裝包得嚴實。歐陽箬幾乎要張口驚叫出來,心砰砰跳,她若猜得不錯,那裡麵包的就是凌湘帝姬。
還未回神,背後猛得被人一推,若不是鳴鶯拽住,她幾乎要跌倒在地上。只聽得有個粗魯的聲音喝罵:“還不快走,再看,把你們眼珠子給摳出來,咦,這娘麼長得挺美的。”彼時,歐陽箬剛好回頭,便道不好,只見一個兵卒猛得見了自己的容貌,眼中露出如狼的慾火。她忙低了頭,快步走到人群裡。那兵卒還待要上前拽住她,鳴鶯忙笑嘻嘻攔住他:“這位軍爺英武不凡,小的”
歐陽箬一顆心砰砰直跳,也聽不清鳴鶯冒死攔住那兵卒到底說了什麼,往前快走,身後喝罵聲此起彼伏,聽得鳴鶯大聲的呼痛,也不知是真痛還是故意為之。歐陽箬顧不上腳痛,胃痛,踉蹌著往前趕。眼前早已模糊一片。
待到一群人被驅趕著到了乾元殿前,歐陽箬才稍稍定下心來,回頭四顧,哪裡見得鳴鶯的身影?四周都是一群群面色悽切的宮女妃嬪,她舉目四望,李貴嬪、王美人抱做一團,哀哀地哭,那邊趙婕妤與孫貴人執手木然而立。滿目的悽切,歐陽箬想哭卻是一聲也哭不出來。
忽然瞥到一抹熟悉的明黃,抬頭望去,原來是華帝立在臺階上,旁邊是一向溫柔賢淑的皇后周雯。兩人惶惶滿面,但卻是衣冠齊整,想來楚軍並未為難他們。歐陽箬看著華帝蒼白單薄的面容,恍惚中竟覺得十二分的陌生,彷彿他是與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再無一絲瓜葛。
遠遠的似乎有一群士兵整齊地跑步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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