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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來……當初在我們這些人之中,你應該是唯一一個從來不用祚器, 還將其藏得滴水不漏的諭主了。浮月孤鄉與化骨獄一役, 謝懷崖被你和風央害得有多慘,你還記得吧?”
瓏嬰神情平淡,但字字誅心。
他從殿內走出來,繞過白琅,停在應鶴面前:“風央入世,以修道者之身干涉朝堂, 改朝換代, 奪取謝懷崖與生俱來的王道功德, 致使其修為全失。你叛出靈虛門投入化骨獄麾下, 然後臨陣再叛,給謝懷崖致命一擊。幸好我那時候神眷甚厚,否則坐收漁利的就是你了。”
應鶴側頭看著他, 幾乎沒有反應。
白琅逐漸理清了五千年前的戰局真相。
先說風央。他是第一個以修道者之身稱帝的人, 後世多稱其為“風央始皇”。當時萬緣司是東王聖公掌權,按理說本該制止風央這種不合緣法的行為。但東王聖公根本動不了風央分毫,可見其背景深厚。
風央背後的人就是應鶴。
從太微和古龍佛的隻言片語中,白琅可以拼湊出應鶴那時候的形象——仙門驕子, 傲視群雄,為了追求勝利不擇手段,和現在稍微有點娘炮的強迫症形象簡直是天壤之別。
五千年前仙境式微,魔境勢大,化骨獄的靈山天子謝懷崖更是“天生金彩,玉光纏繞,身具權天秉地的王道功德,被譽為古往今來前所未有的天之子”。
所以應鶴叛出靈虛門,順勢投入謝懷崖麾下。
但他兩面三刀,一邊蠱惑謝懷崖,獲取他的信任;一邊又讓風央入世破壞他的王道功德。
謝懷崖之所以被稱為“靈山天子”,是因為他的修行以“王道功德”為基礎。雖然他不直接干涉朝政,但在他的福佑下,王朝繁榮富強,子民香火不斷,他所佑的王朝就是他修行的基礎。而風央則打破了修道界一直以來的預設協定——修道者不干涉朝政。他直接入世,悄然掀起改朝換代的暗潮,為破壞謝懷崖的根基做好準備。
後來謝懷崖與瓏嬰在浮月孤鄉爆發驚天一戰,應鶴知道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
他讓風央改朝換代,直接稱帝,掠取王道功德,然後自己反戈一擊,將謝懷崖擊殺。
也就是說,應鶴回憶起的那個“幫了瓏嬰一手,將謝懷崖戰退出局”的人,根本就是他自己。他本來的想法應該是趁他們兩敗俱傷,坐收漁利,但是沒想到瓏嬰與臺上關係密切,關鍵時候居然有人直接來臺下相助。
這個接引古龍佛上臺的人,應該就是把應鶴鎮在此處的人。
難怪應鶴拼命想回憶起對方是誰……
白琅心下有些悚然。
這麼一想,應鶴真的是個非常可怕的人。他可以自斷臂膀,將祚器風央完全雪藏,也可以虛與委蛇,以仙門驕子之身向謝懷崖卑躬屈膝。甚至在瓏嬰身具神眷,絕地翻盤的情況下,他還能利用祚器苟活至今。
應鶴皺了皺眉。瓏嬰的話讓他恢復了少許記憶,他想起了最後那一戰,但是比這更早的事情卻如霧裡看花,一片模糊。
他說:“瓏嬰,你贏得不體面。”
瓏嬰笑意微斂,目光垂下,整個人就像藏匿起光華的上弦月。他沒有反駁,而是淡然承認:“瓏嬰幸甚,蒙扇主厚愛,確實贏得不體面。”
“扇主欺上瞞下,猖獗無道,為所欲為,還敢親自接引臺下客,也虧得那時候鏡主不在……”
“你也說了……”瓏嬰平靜地打斷他,“鏡主不在。”
應鶴目光微凝,白琅終於從他神態間看出點昔日強者的氣勢。
瓏嬰沒等他開口,身形一閃,眨眼就出現在白琅面前。
“時候不早,我也該回去了,有幾件事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說。”瓏嬰笑容溫和淺淡,有幾分琢玉的影子,他對白琅說道,“不必憂心僭權和鴆毒之事,保護好自己就行。修行進度也沒必要太趕,如果實在達不到飛昇的標準,扇主會親自下臺接引。往後……也請多珍重。”
白琅驚得說不出話。
瓏嬰的身影一點點淡去,散作點點光華,升至看不見的天外。
他臨行前還朝應鶴欠身施禮,笑道:“抱歉,我們確實可以為所欲為。”
——任憑你機關算盡,不擇手段,窮極一生也無法抵達之處,只不過是某些人肆無忌憚的樂土。
瓏嬰態度謙卑,語氣和藹,說出來的話卻囂張到讓人難以想象。
白琅還沒理清楚剛才那番話到底意味著什麼,突然被人猛拉了一下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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