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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還自己的人情?還是有結交之意?

無法,如今既送上門來,再也推拒不得,也只得收下。見他遠去,方才攜了弟弟又坐上車,對車伕道:“凌椒姜巷。”

三舅母,並不善經營。文箐想到周夫人以前同自己談過的話,到得這一代,沈家除了三舅,其他人對營商並不熱情,反而棄商從文。尤其是大舅與二舅,雖說不是一母同胞,可是如今卻是熱衷於詩文,只置田地,卻不料受了三舅海船一事,如今田地亦拿去抵債,只守著周夫人給他們的鋪子過日子。

文箐心裡越發沉悶,雖說有親可依,可是親戚家要是不寬裕,那豈不是自己一去,讓他們的日子雪上加霜?人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同理,積貧之家少笑容。不說三舅母給自己臉色,可是自己一來,會不會給對方帶來別的誤會?

凌椒姜巷,聽這名字,車伕道過一聲“哦,肉市巷啊”。文箐初始沒在意,可是仔細琢磨,便能明白這地方,椒,姜,都與肉有關,只怕不是好地頭。再問得車伕一聲,原來就是賣 肉的一條街,如此,就是與屠夫為伍了?

難不成,三舅母已經度日艱難到如此境地?

車伕請他下車,原來已到地頭了。文箐瞧了瞧地方,前頭不遠處果然是賣 肉的,這後面一排倒是住家。只是冬日颳風,肉腥味陣陣,在周圍瀰漫。

也許,自己要適應這種“久入鮑魚之肆而不聞其臭”的生活環境。

文箐輕釦門環,聽得院裡有人軟語應道:“我個小爺,莫要敲(杭州話裡發音為KAO,湖南等地也是這個音)門,來著了,來著了……”

且開得門來,是一個少女,十五六歲光景,粗衣雙鬟,如此,只怕是下人了。見得文箐一愣,傻了,不是自家少爺。臉上紅雲升起,問道:“暱哪個……”

文箐聽得她柔柔問話,自己嗓子裡突然有些哽咽,清了一下嗓子,笑道:“姐姐,尊府可是姓沈的人家?我是周家的……”

那少女先是聽前一句,只皺眉;待聽得“周家”二字,又狐疑地道:“哪個周家?”

文箐見她只開得一個門縫,真是好一副防備心態。“蘇州周家。這裡可是沈家?若是,有勞姐姐,同你們太太道一聲,留落在岳陽周家的外甥文箐與文簡來拜。”

那少女一聽,瞪大眼睛,摸了下額頭,驚道:“岳陽?那不是大姑奶奶家的……不是說丟了嗎?……天啦,我沒魔怔啊……啊喲,我這是……我這便去稟了太太……天啦……”事情太突然,也著實讓她失了頭腦,於是語無倫次、大呼小叫跑了,既忘了關門,也忘了安置客人。

文簡從車上爬下來,問道:“哥,怎麼沒人來?”

文箐拉了他的手,放進手套裡,道:“莫要著涼了,才見到親戚,生病就不好了。到了此處,簡弟,莫要叫哥了。”

文簡“哦”了一聲,還要說話,卻是院裡一陣喧譁,有女人聲音響起:“在哪呢?鈴鐺怎麼不把人請進來?哪裡有你這般待客的……快開門,快啊……”

先頭那少女想來名喚鈴鐺,只見她急急忙忙開了門來,忙不連迭地道:“太太,在這兒呢……表少爺……快請進”

文箐才牽了弟弟邁進宅門,便見一個十來歲少女,扶著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婦女,著了素色布袍,想來是孝期,頭上仍綁著布繩,未著絲毫飾品,容長臉蛋,一雙杏眼紅腫,顯然是適才聞得訊息,便已開始落淚。此時只傻愣愣地看著文箐姐弟倆。遲疑地不敢上前來相認,問道:“你是?”

文箐這個穿越者又哪裡認得她?便是本尊在此,只怕隔得若干年,早不記事,雙方都不認得。故此,她頗為拘謹地行了個大禮問候:“可是三舅姆?我,我是文箐。舅姆,安好?”又催著弟弟叫人。

她三舅母有些轉不過神來,忙阻止文簡磕頭,讓身旁女孩扶起來,只點頭道:“我是,我是……箐兒不是女孩兒麼?怎的……”

文箐苦笑一下,道:“出門在外,女裝頗為不便。一路上便作男童,省事些,也顧不得其他禮儀了。舅姆見諒。”

三舅母終於明白過來,只一把緊緊拉住她小手,哭道:“你們受苦了哇……我這是……菩薩保佑,你們能找回家來……”

她旁邊的那個女孩亦是抹淚,勸道:“姆媽,表妹與表弟在風裡站著,且快快讓他們進到屋裡去吧。”

說話時,正站在大門處,她三舅母姓吳,這時抹了一把淚,道:“甚是。我這是喜的,喜的……”

那邊鈴鐺又叫來一個老頭,幫著車伕將行李卸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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