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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裡,過去從未有過戲班子上臺。只有女子的歌舞琴聲,戲班子,是大戶人家夫人小姐們愛看的東西,這裡一切為了男人,今日的戲班,自然也是男人的主意,而這位客人能夠讓紅樓的老闆娘改變主意,可見是下了血本的大手筆了。
臺上的戲班子唱的不是其他,正是許多夫人太太,最愛聽的《霸王別姬》。美人訣別英雄,自古以來都是令人悽婉的事實。人們為英雄扼腕嘆息,也有人歎服美人的重情重義,亦有人認為成王敗寇,還有人認為一切不過是旁人的悲歡離合,戲一場,看過就忘。
大廳裡是美人,戲臺上是美人,珠簾裡,還坐著一位紅衣美人。他紅色衣袍豔如流火,慢慢的鋪瀉下來。衣袍裡的邊領繡著黑蟒,給這豔色裡添了一份陰森。然而他的臉卻極美,比那臺上畫著油彩,傳聞中傾城的虞姬還要美豔。一雙含情的琥珀色鳳眼似醉非醉,唇角含笑,芙蓉珠光倒映在珠簾上,劃過他長長的睫毛,挺直的鼻樑,落到他紅潤的薄唇上。他手裡握著一把華麗的摺扇,不緊不慢的輕搖。
彷彿要驅散這屋裡的輕佻和熱意似的。
在他的身邊,還坐著一些其他人,皆是錦衣玉帶,彷彿再平常不過的公子哥兒,只是面上卻無甚笑意,皆成為不動的陪襯,一共六人。坐在紅衣男子左右的,赫然正是趙軻和文紀二人。
這珠簾裡的顏色,比整個紅樓裡的姑娘還要誘人,卻被珠簾擋住,隔絕了外人偷窺的目光。桌上的茶盅裡,清茶餘韻,邊上的香爐中,芬芳嫋嫋。
戲臺上的人正唱道:“大膽闖虎穴,引龍入沙灘。難臣李左車見駕,大王千歲!”
隔壁的屋子裡,陡然爆發出一個“好”字!喝彩過後,便道了一聲“賞”,從二樓某間裡,兀的飛出一錠金元寶,飛過了戲臺子唱戲的戲子頭頂,落到了最前面一張桌,用來放茶壺的銀盤之上。端端正正,恰好位於左上角。
臺下的人一愣,喝起彩來,紛紛往樓上看去。
姬蘅把玩扇子的手不停,微微側頭,好像要透過這珠簾,看向隔壁屋子裡的是什麼人。
戲臺上的戲子卻不會在意這些,繼續唱下去。貴人們做什麼都不重要,哪怕是有人突然上臺來行刺,只要人沒死,就得把戲唱完。梨園子弟如此,否則惹惱了貴人,亦是一個悽慘的下場。
臺上咿咿呀呀的唱著,隔壁珠簾裡的人“好”字叫個不停,一錠又一錠的金元寶朝樓下飛去,皆是端端正正的落在銀盤之上,不偏不倚,碼的整整齊齊。樓下的喝彩聲更大了。戲子們唱的更得勁,一聲一聲,期期艾艾,幾乎要繞的人熱血澎湃,寸斷肝腸。
當唱到“孤心已定,不必多奏,正是:今得先生必制勝,即日興兵破漢軍。”的時候,姬蘅收起手中的摺扇,站了起來。
他撩開珠簾,走了出去。
屋子裡的其他人亦是跟隨,便見紅衣的年輕男子走到隔壁——總是丟擲金元寶的那間屋子,以扇挑簾,不請自入。
那是一桌賓客。
桌上好酒好菜,皆是牛肉白酒,粗豪無比。一共七人,布衣皮靴,形容粗豪,彷彿出身行伍。為首的中年男人,高大英俊,剛毅粗獷,正手持匕首,用力割下一塊牛肉,放入嘴裡大口咀嚼,再仰頭灌上一罈好酒,只讓人看的熱血上湧。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夏郡王,殷湛。
姬蘅和身後的六位錦衣男子走了進來。
殷湛喝畢,將酒罈子隨手一甩,抹了把嘴巴,道了聲痛快,這才看向姬蘅,他大聲笑道:“肅國公也在,請!”
姬蘅沒有拒絕,悠然坐了下來。
這間屋子極大,極寬敞,而張長桌,殷湛的人只坐了一半。好似專門剩下另一半讓姬蘅的人做,好像早就知道姬蘅會來。他們二人分坐於長桌兩頭,殷湛朝姬蘅舉起酒罈,姬蘅輕輕一笑,文紀遞上一方酒壺,他便一手支著腦袋,仰頭去接酒,端的是風流豔色,瀟灑無邊。
一杯敬。
姬蘅勾起嘴角,“夏郡王真叫人一頓好找。”
“還不是被肅國公找到了。”殷湛毫不在意的一笑,“長江後浪推前浪啊!”再舉壇:“請!”
外面女子的笑聲,男子的調侃,看客的歡呼,只在頃刻之間,全都不見了。除了珠簾裡的這桌賓客,就只有外面戲臺子的戲子們還在唱個不停。
“明滅蟾光,金風裡,鼓角淒涼。憶自從徵入戰場,不知歷盡幾星霜。何年得遂還鄉愿,兵器銷燬日月光。”虞姬轉了個身,聲音哀婉淒涼:“西楚霸王帳下虞姬,生長深閨,幼嫻書劍;自從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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