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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離開越野車,按下電動鑰匙按鈕,它發出短暫哨音,咔嚓一聲門已經鎖上。

揹包在我的腳邊,裡頭有些簡單的裝備和食物。身上嶄新的迷彩服讓我看起來像個全副武裝的徒步狂人,因為沒有人會在這天氣、這時候一個人到森林裡來。厚重的靴子保護我的雙腳,手套和毛線帽讓裝扮更完備。

雖然也帶了手電筒,但是用不著。天空的星光照在白雪上映出銀色的光,就算沒有這些亮光,我也不需要燈。

這座古老威嚴的森林希望我對它心存敬畏。林間樹枝摩擦,嘎嘎作響,像在對我訴說:我們認識你。使用現代裝置,就如同侮辱這些令人敬畏的樹木。也許我會拿出一盞用蠟燭或油燃燒的古燈充當光源,但絕不是冷漠的電池LED照明燈。

烏鴉在我的頂上盤旋數回,然後無動於衷地歸巢,似乎不把我當一回事。

我把揹包往肩上一甩,動身上路。幸好有身體上的勞累,讓我奇怪的心情有了出口。自從離開萊比錫,我對馬瑞克的憎恨不斷高升,他的挑戰逼迫我採取沒必要的行動,害我成了連續殺人犯。

過去的記憶排山倒海湧上心頭。單是在邊界檢查證件時,聽到的語言已經讓我回到過去,美好與痛苦的記憶同時浮現在腦海。從一開始的幾公里路程,我就自問:馬瑞克究竟有什麼目的?從一開始的計劃到我們戰鬥的場所地點,在我看來一點意義也沒有。他可以在萊比錫殺我,卻非要把我引到磨坊不可。對他的憎恨驅趕我前進,但是我的理智提出疑慮,馬瑞克並非真的要我死。

我倒想要取他的性命。也許他打算死。相對於我,馬瑞克蒼老了許多,活著對他而言已經不再有樂趣。但是猶大之裔理應奉行規範,他不願意自己動手,寧可死在戰鬥中,以求光榮退場。

但是,這隱藏目的符合馬瑞克的為人嗎?

雪在腳步下咔咔作響。我化入暮光中,在樹影下幻化成幽靈。自從群鴉消失,四周便一片死寂。

我不害怕黑暗,因為黑暗已在我心中。但是寂靜讓我不安,昔日我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眼前大樹或許在當初還是小樹苗。如今已成擎天大柱。

我清了嗓子,吸一口氣,做了一件很久很久沒做的事——是啊,究竟多久了?——用我最早學的語言唱歌。

那是母親曾經教我唱的歌,那曲調離開我的咽喉,在森林中迴盪。我只是為了紀念她而唱:悲傷草原之歌。

雪紛紛落下,小動物在我面前飛奔而過,除此之外沒人打斷我的演出。我再次顫抖,那感覺幾乎讓我無法招架。

過了一段時間,樹林漸漸稀疏,我停止唱歌。我從低垂的橡樹枝葉的空隙看見一座山丘,山丘上的塔樓和建築的廢墟,在月光映照下顯得突出。

我在胸前畫了十字。“願主同在。”我祈禱。不管馬瑞克出什麼花招,他都不能戰勝我。

我的雙腳完全不聽使喚,它們不願登上小丘,一動也不動。我的理智已經被那優美如畫又危機四伏的景色迷惑。

那是一切肇始之地:我的崛起,以及我的敗落,和血族會的最後決裂。月光照耀那堅守的殘垣斷壁。禁住大火延燒的牆基有多少年曆史了?四百年?五百年?

石礫和泥灰不堪歲月侵蝕,我看到塔樓只剩下三分之一。上面的槳葉、框架完全不見了。穀倉的桁架也有一大部分因為積雪及歲月而坍塌損壞。

“我老了。”我對自己說,同時被自己平常的說話聲音嚇一跳,聽起來如此疲憊、無力。這驚嚇足以讓我脫離靜止狀態。

我爬上小山,心情出奇地平靜。面前是三級歪斜的臺階,通向磨坊門口。木頭在月光下看來像是昨天才刨平上漆過,只有生鏽的門把,以及脫落的漆證明我看錯了。這地方已被遺忘多時。在現代,這一點也不足為奇。

我好不容易勉強自己走上臺階,把手放在被雪覆蓋的門把上。

門把卡住了,無法往下壓,我使出更大的力氣,門把在我手中折斷了。

我嘆了氣,用肩膀衝撞大門,但是門承受住了衝撞。如果門內的門閂鎖上了,我不可能闖入。我再試一次,門屈服了。我必須多邁兩步才能停止飛躍,就這樣,我闖進了磨坊。

那氣味!我童年的味道還附著在牆上。那些石頭沒忘記在地窖發生過的事,石頭散發出的氣味讓我想起更多往事。

“天上的主。”我脫口而出。我從毀壞的傢俱邊走過,走到爐灶前。把手還在,我把火爐蓋推到一邊,挖開曾遭受大火燃燒的鐵坑。

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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