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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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說的是什麼內容，立即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譚易江先是低低地忍著笑，再後來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笑得那樣暢快，心裡原本藏著的煩惱也就一下子沒了。

中午並沒有出去吃反，他嚷著要吃安婭做的飯。安婭為難了，這周出奇的忙，根本沒有時間去逛超市，冰箱裡幾乎沒什麼材料，真讓她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但見他頑固地像個孩子，自己早上只喝了杯牛奶這會兒也覺得餓了，笑著說，“家裡沒什麼材料，我就簡單煮個面好不好？不管做得好不好，你可都要吃完的，不然可沒有下一次了。”

只是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雞蛋西紅柿細湯麵，但安婭手藝不差，湯濃面滑，清香誘人，譚易江竟然吃得十分爽口。安婭不由調笑他，“不會你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都沒有吃飯吧。”

他正埋頭挑著一筷子麵條往嘴裡送，隨口答著，“不是沒吃飯，是很久沒吃家裡的飯。”

“那還不容易，明天回家讓你媽做給你不就得了。當媽媽的最愛的事之一給孩子做好吃的，我每次回家我媽都恨不得把我的胃直接掏出來，把鍋裡煮的東西倒裡一倒，接著再倒第二鍋。我要是稍微皺皺眉頭想少吃點，她和我奶奶就不樂意了。經常我回家一次，把一年該吃的東西都吃下去了。”安婭低著頭吃著面，一邊開心地說著，完全沒有注意到譚易江的表情已經微微一變。

見他半天沒說話，抬起頭才看見他還挑著那筷子麵條擺在嘴邊，卻動也沒動。安婭唬了一跳，不知道他突然又怎麼了，思量了一會兒才覺得可能自己剛才說話時有的地方疏忽了，心裡覺得愧疚，忙溫言道歉，“我不知道你媽媽不在了，對不起……”

她還沒說完，譚易江一笑，“誰說我媽死了，我還有兩個媽呢？爭著搶著要我，只不過我不樂意要她們罷了。”但臉上的神色卻出奇地怪異，安婭看了心驚，已經多少猜出幾分故事，但又不敢再問下去。

有多久沒有吃過媽媽做得飯了？有多久沒有吃過家人親自下廚做得飯了？譚易江自問自己，太久了，久得好像上個世紀的事情，如張泛黃的老照片。偶爾被迫在父親家或者大姐家吃飯，飯菜豐盛，但永遠是家裡的阿姨準備的，不是不好，而是覺得和外面吃得幾乎沒有分別，那麼精工細緻，卻少了他異常想念的家的滋味。大姐倒是偶爾裝作賢惠的樣子給家人煲煲湯，但他直到那無非就是做做樣子把洗乾淨準備好的材料往鍋裡一丟，也就是拿來哄姐夫開心的。

他清晰地記得，最後一次吃媽媽做得飯，也是面，細細滑滑的雞絲壽麵，盛在一個紅釉青花碗青花，泛著撲鼻的香氣，翠綠蔥花細的幾乎看不到，卻如一層翡翠的波紋浮在香濃的白色雞湯上，細白如絲的麵條長的扯不斷，咬在口裡，爽滑得好像不用嚼就已經直接從舌頭滾到胃裡。那面溫度正好，不急不緩，不冷不熱，那就是媽媽的溫暖，帶著體貼與愛意。但他那是卻急著要跑出去看姥爺給他準備的禮物。6歲生日一過，他明年就可以上小學了，姥爺老早就答應生日的時候給他買臺電腦，那麼時髦先進的玩具，他期盼了許久。因此他只吃了半碗麵，就從餐桌上跳下來跑走了。再然後，再然後卻再也吃不到了那剩下的半碗麵，找不到媽媽的溫暖。

安婭見他呆呆地一言不發，心裡害怕，隔著桌子把手撫到他手臂上輕輕地搖晃著，小聲喚著他，“譚易江，你怎麼了？”心裡痠軟，只想極力安慰他，“你別這樣，天下沒有不愛子女的父母，一定是有什麼誤會，你不要傷心。”安婭只覺得自己的嘴笨，那麼不會哄人，急得眼淚都快要落下來。

聽到她聲音裡帶著酸楚，譚易江心裡更加酸了，但強忍著，故做微笑著說，“誰說我傷心了，我早沒心了。”說完才想起這話有漏洞，忙補上一句，“除了對你，我對別人都死心了。”

他說得那樣悲切，安婭忙用力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相信。看他漸漸泛起笑意，也就乖乖地走到他身邊坐下，把頭靠在譚易江手臂上，“你說要陪我去超市的，現在去好嗎？”

譚易江從來不覺得逛超市原來是這樣甜蜜的事情，安婭每拿一樣貨品都會習慣性地問他，“這個好嗎？”，“那個好嗎？”，“你說選那麼好呢？”

可無論她問什麼，他統統都說“好“，如此幾番安婭被他逗樂，笑著說，“乾脆我把超市買下來得了，你說好嗎？”

他一聽拖著她的手臂就往外走，嘴裡一邊說著，“經理室在哪兒？我找他們總經理。不就一超市嗎？家樂福我買不起，這間應該還沒問題。”嚇得安婭一把捂著他的嘴，怕他這般張狂把別的顧客嚇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