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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谷底。

手掌撫過腹部,那是我的遺憾。留不住自己的性命,卻讓最無辜的也一同消失。彷彿聽得那迎納之禮的鑼聲,心中悽水一片,止境。我安然閉上眼睛,聽著自己的呼吸,在沉沉的睡意裡掙扎,我才明白,我心有不甘。我不過一個世俗女子,放不下原本該屬於我的。然而,來時花鋪滿路,去時已荒蕪,緣盡的他與我只剩下天意,縱使不甘,也只能默默祭奠雪月風花。

聽得門外慌亂的腳步,我無力再睜眼。一指溫暖點上我的手腕脈搏,我知道,是宋逸。

幽幽轉醒,床榻便坐著一個身影,從模糊到清晰。念兒見我醒了,驚喜地跪身在榻邊握著我冰冷的手,眼裡煙水朦朧,只喃喃輕喚了我一聲。我環顧四周,還是在自己的房中,也不見其他人影。喉間無力,我輕喘了氣問:“宋奉御呢?”

“我去找。”念兒趕緊起身,剛到門口便碰著宋逸進來。宋逸立即察覺,目光落到榻上的我,大步而來。君要我亡,我不得不亡。此刻,我不解地望著他,盼他給我一個答案。宋逸明我所想,說:“毒隨著孕胎一同滑落了。”

眼角滑下兩行清淚,我笑了。我這一命,竟是那才存在了十五日的孩子救回的。天意如此,要我活著讓我承受更多的痛苦和自疚,那是我上輩子做下的孽,這輩子全部奉還!

念兒在旁掩淚哽咽:“我竟然還每日叮囑你把藥茶喝下,都是我不好!”

“是我自己要喝的,不怪你。”我啞了聲音苦笑,再顧了顧房中,又不禁問:“那兩個宮女呢?”

宋逸說:“該是往承乾殿稟報去了。”

我一聽,頓是一驚。承乾殿今日大喜,怎麼能有這麼晦氣的事傳去,更何況……還有我落胎一事!我不安地直起身子,宋逸按住我道:“掖庭宮的人都看到你身子不適,此事是瞞不過的。”

這樣,比死了更讓我難受!

李世民根本不記得我與他之間的那回事兒,他會更加氣我,更加恨我!不,或許他不再選擇在乎,他是不屑。

不,我不能墮落,不能離開。若是就這樣走了,我們之間的誤會將永遠也解不開,在他的心裡,我就永遠只會是一個假情假意甚至是浪蕩的女子。

撐了床榻,我硬是要起身。宋逸無法,只好扶著我的身子。我對念兒說:“去那頭的櫃子替我取紙筆來。”

念兒急忙往櫃子去尋,將案桌拖到榻邊,把紙平整在桌上,往硯臺裡沾了點水研墨。

苦墨只剩一杯,懷念曾經那一場媚。鳥去又飛回,墨圈從水中蔓延,猶如旋轉了好幾個季。指尖蒼白,提筆使不準力,我抖著筆尖寫下一行字:“步步傾心,思君相惜。”

“請轉交給秦王殿下。”我緊緊拉著宋逸的衣角,懇求,“幫我找他。”

宋逸深望著我,從惑中到明,從明中到豁。他硬硬點了頭,疊好書信藏進袖袋中,扶著我輕輕躺下,眼中忍不住的疼惜:“只管養好身子,我替你去找他。”

“謝謝。”我僵僵一笑。對宋逸,我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不起”和“謝謝”,看著他素白的身影飄然消失在門外,不由一聲內疚嘆息。念兒坐在榻旁,撫著我額上的碎髮,我輕輕一笑,要她不要擔心。念兒忽地冒出幾粒淚水,傷心道:“宮裡我與你和宋奉御熟,如今你們都這般樣子,著實讓我心疼得很!”

說的糾結,宋逸始終未接受念兒,而念兒始終單純地戀著宋逸。這世上有太多的擦肩而過和不知所措,於是停留腳步不敢上前。徘徊不定,躊躇不前,最終凝固成一段不能輕易觸碰的琉璃。看著風輕雲淡,碰一碰痛徹心扉。

飛蛾撲火的魅影,痛徹心扉。那又如何?天下能讓自己甘願痛著的,唯有情愛;世間能夠生死相許的,唯有情花。塵間俗世,總是要痛死才止。

窗外漸變花泥染,點點知恨晚。輕衣朱點打芭蕉,扶墨換尋雙影月相邀。

花期堪早人不在,只道經千載。縱有筆墨萬千重,更是鳥魚皆睡盡如冬。

望穿桑田盼穿海。三日,未能等到李世民,卻是等到幾個太監護著一道聖旨來了。

一介小小宮女,竟也能得皇恩浩蕩拿了賜死的聖旨。雖早已預料,未等承乾殿下令責罰我之前李淵便會趁機下旨,不想卻是這麼快,快到他還未來。承乾殿離掖庭宮並不用這三日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承乾殿掌事莫兮然,觸犯宮規,行為放'蕩,自身不潔,今賜死。欽此!”太監宣讀完聖旨,將一個小瓷瓶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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