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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少年,他……他若是還活著,以他昔日的相貌,千百倍於面前的冷麵殺手啊。畢竟洛言只是生相好看,但她的少年,他眉目間的氣韻,絕非一般人比的。
衛初晗客氣地跟青年打招呼,“這是洛公子吧?幾個月不見,小女子都快認不出您了。您大駕光臨,小女子這邊蓬蓽生輝啊。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我好掃榻相迎,請君上座啊?”
“……”洛言看她一眼。衛初晗那話說的半諷半刺,表面溫和,內裡全是奚落。
他不懂才見面,他之前救了她,還借給她錢,又沒有得罪她,她哪來的這麼大火氣?
青年的沉默,讓衛初晗呵呵笑一聲,“洛公子,您又變啞巴了啊?多長時間沒跟人說話了?您生活還能自理嗎?”
她又玩笑他的無常識了。
“……”洛言不理會她的嘲諷,將書往她面前推了推。
衛初晗這才將注意力放到書上。她眼皮跳了跳,只那封面,她不可能不認識。但她抬頭看洛言時,面上並無心虛,“怎麼了?”
他看她,想不到她竟會如此。明明之前幾個月,他見到的衛姑娘,還是一個禮貌和氣的姑娘。他哪能想得到,她這樣寫書編排自己?
“改。”洛言簡單明瞭。
衛初晗拒絕。憑什麼呀?她有賣給他嗎?他說改,她就得改?而且他紆尊降貴的第一句話,居然不是跟她打招呼,而是兇巴巴地提要求!太過分了。
如此,兩人就在屋中耗了起來。
洛言意志之堅定,遠出衛初晗的意料。有他跟門神一樣的坐著,客棧小二上水時都沒敢進屋,而她也沒法正常看書寫字。熬了一早上,衛初晗見他沒有放棄的樣子,眼不見心不煩,自己下樓去用膳。好在他垂著眼皮,也沒有限制她的人身自由。
洛言獨自在屋中坐著。方才兩人同處一室,尚未覺得什麼。她一走,屋子好像一下子空了下來,讓人不適應。
他靜坐很久,也沒有等到衛初晗回來。她是不是不回來了?
洛言起身,正要出門,目光無意間掃到她佈滿紙墨的桌面。想到她寫的那些東西,他走到桌前,打算直接銷燬。卻是拿起一張寫滿字的紙,掃一眼,他頓一下,目光再次掃回來。
上面寫:衛初晗,鄴京衛氏遺留。十年前家破人亡,嫡系只存此一女。此女為昔日未婚夫做妾。至嘉平三年天下大赦,尚為正妻。
洛言拿著的紙上,“只存此一女”那裡,有深深壓過的痕跡,紙有些發皺。想是姑娘常看這一豎,指甲緊扣,印記才如此深。洛言放下紙,卻看到一桌面攤著的,竟全是這樣的情報。
如此散亂地扔在桌上,衛初晗該是時常看,才會有這樣的情況。寫書不是她本意,編排他也非她喜好。她最掛念的,還是她的過去。
青年慢慢放下了手中紙頁。
衛初晗回來時,便往陽光照不到的陰影中掃去,他果然還在。她沒好氣地將帶回來的食盒往桌上一丟,隨他吃不吃。
她背對著他站在桌前,聽那青年忽然開了口,“你不要寫了。缺錢的話找我,我給你。”
“你給我?”衛初晗好笑,“我還不起。”
他坐在陰影中,淡淡說,“慢慢還。”
“有多慢?”衛初晗漫不經心,“我可以一輩子還,帶到棺材裡,繼續慢慢還?”
他沒有否認。
衛初晗回過頭,看向靜靜坐在那裡的青年。他話裡的意思那麼明顯——說借錢給她,他其實沒想她還。還不還,他都無所謂。
怎麼會無所謂呢?
“怎麼,你想養我?”她語調奇怪,眉目間的笑意有些輕。
洛言低頭,似在想該怎麼回答。他抬頭看向她,站在光影中的少女,烏眸含笑,盈盈看著他。她目光溼潤而恬靜,安靜地等待他的回答。她站在陽光中,光明披滿身,那是他如何也到不了的地方。
“可以。”他說。
衛初晗道,“但我是不會嫁給你的。”
這樣說時,她神色幽冷。好像方才的和氣全是錯覺,這才是她的本性。
可關於她的情報中,明確寫她早已嫁人。不光嫁人,還孕有一子。雖多年重病不見人,雖幼子病疾纏身,她和夫君感情卻很好,絲毫沒有分居和離的意思。
必定有哪裡出了錯,一定有哪裡不對。一定有所有人都忽略、或不知道的事情,在看不到的地方發生。它們在黑暗中滋生,造就了今天的結果。
可惜那些,都和洛言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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