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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吃螃蟹,飲美酒,蔚為壯觀。

三五成群,有人高談闊論,有人吟詩作對,有人猜謎語,行酒令,時有佳句傳出,惹來一陣讚歎,眾人玩得不亦說乎。

唐慎看了一圈,發現既摻和不上,也沒有那個興致,還不如悶頭吃螃蟹呢,掀其殼,膏膩堆積,如玉脂珀屑,團結不散,甘腴雖八珍不及。唐慎食指大動,沒一會兒就消滅了兩個大螃蟹,當伸手抓第三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聲咳嗽。

“老爺,螃蟹雖好,可是性涼傷胃,不宜多食。”

“哦,有理有理。”唐慎尷尬地笑了笑,突然眉頭一皺,怎麼面前的小廝話音有些熟悉啊?

“抬起頭來!”唐慎低喝道。

“小廝”把蘇葉水送到面前,衝著唐慎呲牙一笑:“請老爺淨手!”

看著面前笑眯眯的小臉,唐慎再熟悉不過了,這不是寶貝兒子嗎?這臭小子又作什麼,竟然青衣小帽,跑來裝伺候人的小廝了。自己剛剛悶頭吃螃蟹,滿嘴流油的模樣準讓他看到了,完了,又讓這小子抓到把柄,父綱算是完了。其實早就所剩無幾,實在是多慮了……

唐慎黑著臉,怒道:“臭小子,來看你爹的哈哈笑,是吧?”

“哎呦喂,您老可是冤枉死孩兒了!”唐毅連忙擺手,他可不敢有這麼大逆不道的想法,即便有,那也不能說。壓低聲音笑道:“我可是聽曹大章說了,鹿鳴宴要做鹿鳴詩,孩兒不是怕您頂不住,特來當救兵的。您要是嫌棄孩兒多事,我這就走。”

唐毅說著起身,作勢要離開,卻把唐慎一把揪住,他正愁這是呢,哪能放走了救命稻草。

“我的小祖宗,你可不能走!”

唐慎雖然沒見兒子做過什麼詩,但光是看他寫的詞曲就知道他的水平絕對遠遠在自己之上。雖然唐慎不屑於作弊,但是讓兒子幫忙,卻沒有什麼負擔,父子之間的事,能叫作弊嗎……

正在爺倆說話的時候,宴會的主角終於到了,首先走進來的就是太常寺卿兼國子監祭酒敖銑,此人正是南直隸鄉試的主考,也就是他出手做掉了一半以上的心學弟子。

跟在他後面的則是應天巡撫曹邦輔,此人既不是嚴黨也不是徐黨,到任以來,整飭軍備,也打了幾個小勝仗,頗有些威信。

緊隨著曹邦輔,則是兵部右侍郎唐順之,他雖然不是主考,也不是地主,但是畢竟文壇的地位擺在那裡,更何況他又是南直隸人,在座的學子有誰不知道唐荊川的大名,前輩勉勵一下後輩也是理所當然。

三位大人在主位落座,全場頓時安靜下來。敖銑衝著唐順之抱拳,笑道:“荊川公,您有什麼要說的?”

“呵呵,曹大人客氣了,在座可都是您的門生弟子,身為師長,理應由您來說。”

“那好,在下就不客氣了。”曹邦輔沉著臉,神色陰翳,沒有一絲的和藹可親,簡直就像後媽一樣,目光從一個又一個的舉人身上掃過,每一個被他看到的,都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心裡毛毛的。

看到小菜鳥們,一個個面帶惶恐,敖銑微微得意,不過他也清楚,雖然自己下了狠手,可是在場依舊有大量的心學弟子,為了完成嚴閣老的囑託,他必須再敲打敲打這幫學生,讓他們知道誰才是頭上的天!

放著說一不二的嚴閣老不巴結,跟徐階走,只有死路一條!

“咳咳!”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諸位學子,南直隸乃是文脈昌隆之鄉,歷朝以來,人才輩出,多為朝廷棟樑。你們能考中舉人,日後蟾宮折桂,更要小心謹慎,不可造次!”

歷來鹿鳴宴都是說拜年話兒的地方,直接打板子,還從沒發生過,雖然一個個垂著頭,可是不少士子心中都不服氣,只是不敢表露。

就聽敖銑繼續說道:“鹿鳴宴,從此之後,你們就能領俸祿,入朝為官。俗話說食君之祿報君之恩,近年來,東南倭寇搗亂,陛下長長為之憂心,嚴閣老總領百官,亦是操心費力,宵衣旰食,夜不能寐。讀書士子更應心懷報國之志,為陛下解憂,為閣老分難。無論治學做官,必須持心正直,不可私下結黨結社,沆瀣一氣,更不許隨便議論朝政,沽名釣譽,人云亦云。須知陛下如天,朝政豈是尋常小輩能懂的,你們只要秉持忠心,日後必有飛黃騰達的時候,若是心懷不滿,天底下想當官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一個!”

一番話說下來,在場眾人無不變色。

警告的意思再明白不過,無非就是讓大家都聽陛下的,當然只是空話,關鍵還是聽嚴閣老的,不要隨便亂髮議論,不要和心學攪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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