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搡,他毫不在意;可突然之間,他就以閃電般的速度,彷彿照相機的快門咋噴一響似的將懶洋洋的眼皮一睜,那無比鋒利的目光就直向人刺去。顯然,除伊瓦爾之外,沒有一個人注意到這個正在履行職務的密探,而伊瓦爾要不是走運,也不會發現任何東西;如果不是在這值得祝福的日子裡伊瓦爾的好奇心突發起來,如果伊瓦爾不是這樣長時間地和惱火地守候著,伊瓦爾怎麼會有這樣的好運氣呢?

這個秘密警察肯定在各方面都很精通自己的行業:他仔細研究過欺騙術,在出來捕獲獵物時裝扮成一個地道的街頭浪人,模仿著流浪漢的舉止、步態,穿著這種人的衣服,或者說得更確切點,是一些破布。通常在百十步的距離就能認出換了裝的警察,因為這些先生們不管他們換多少次衣服,也無法把他的職業上的尊嚴掩飾得一乾二淨,也從不能把這種騙術學到家,因為他們不能瞭解對於從小就飢寒交迫的人們來說是完全自然而然的膽怯和謙卑的舉止。而他在裝扮成一個貧窮潦倒的人時,是那樣出奇地逼真,真使人佩服,他研究流浪漢的臉譜,精通每一個細節。就說這亮金色的大衣和略微歪到一邊的禮帽,這保持某種雅緻的最後努力吧,從心理學的觀點出發,考慮得多麼細膩;而那褲子上的綻邊和破舊的上衣則完全表明他是個窮光蛋。那副飢餓的面孔同他那可憐的裝束相配極了:稀稀落落的小鬍子(很可能是貼上去的),颳得不乾不淨的面頰,巧妙弄亂的頭髮。任何一個沒有經驗的人都可能會賭咒發誓,肯定這個可憐蟲昨晚是在花園的長椅上過夜的,要不就是在警察局裡的板凳上。此外,他還用手捂住嘴,病態地咳嗽著,冷得龜縮在自己的夏季外衣裡,蹣跚地走著,彷彿四肢都灌了鉛似的。老天可以作證:這是一個化妝師創作的晚期肺結核病鬼的惟妙惟肖的傑作。

伊瓦爾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出色的機會,能在這兒親自去觀察一個官方的警探而興高采烈;與此同時,儘管在伊瓦爾內心某處的一個角落裡有一種感覺:在這樣一個值得祝福的、晴朗的日子裡,在溫柔的陽光照耀下,一個指望到老年領取退休金的換了裝的國家官吏,竟在窺伺著一個窮漢,以便抓住他,把他從明媚的春光裡拽到牢房中去,這是多麼卑鄙啊!但不管怎麼說,這種監視把伊瓦爾吸引住了,伊瓦爾越來越緊張地注視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為自己發現每一個新的特點而神采飛揚。但是,突然之間伊瓦爾的這種渴求發現的樂趣煙消雲散了,猶如一塊冰糕在陽光下溶化了似的。伊瓦爾的推斷有點不對頭,有點不像是那麼回事。伊瓦爾又變得沒有把握了。他是偵探嗎!伊瓦爾越是犀利地觀察著這個古怪的遊手好閒的傢伙,就越是懷疑自己。他那副外表上的寒酸相,對於一個僅僅用來裝裝樣子的警察,那有點過分真實、過分鄭重其事了。首先引起伊瓦爾懷疑的是那襯衣領子。不,無法從垃圾箱裡把這樣破爛不堪的髒布條拉出來,心甘情願地將它圍在脖子上,只有淪落到無路可走的人才會穿這樣的破爛貨。

其次,第二件不相稱的東西是那雙鞋,如果一般地還可以把如此不像樣子、張著大嘴的皮玩藝兒叫做鞋的話。右腳上那隻不是用鞋帶,而是用粗糙的繩頭綁著;左腳上的那隻鞋底都快掉了,每走一步都要像青蛙似的咧咧嘴巴。不,這樣的鞋子是找不到的,也不會為了化裝而搞成這樣。十分清楚,不可能有任何疑問,這個衣衫襤褸、躡手躡腳的傢伙不是警察,伊瓦爾的推斷錯了。可又是什麼人呢?他為何在此擠來擠去,為何賊眉鼠眼地用滑溜溜的、窺探的目光東瞅西看呢?伊瓦爾為猜不透此人而感到惱火,伊瓦爾真想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問:你這個傢伙,你要幹什麼?你在這裡轉悠什麼?

突然,伊瓦爾像被火燙著似的顫抖了一下,它沿著神經徑直準確地擊中伊瓦爾的內心。現在伊瓦爾什麼都知道了,完全弄清楚了,絕對真實,不可辯駁。不,這不是偵探伊瓦爾怎麼竟能這樣愚蠢?這,如果可以這麼說的話,是警察的對手:是一個掏腰包的小偷,是個地地道道、貨真價實的精通技藝的職業小偷,是一個真正的扒手。他在馬路上獵取皮夾子、表、女人的皮包和其他東西。當伊瓦爾注意到,他老是往人最多的地方擠來擠去,於是伊瓦爾才確切地肯定了他所從事的這種行當。現在伊瓦爾也懂得了,他故意裝得跌跌撞撞,往不認識的人身上擦來撞去。

情況越來越清楚,越來越明白了。他偏偏選擇在咖啡館門前,離十字路口不遠的地方,那是有他的理由的。一位聰明的商店老闆為自己的櫥窗想出了一個獨出心裁的玩藝兒。他店裡的貨不太暢銷,無法吸引顧客:都是些椰子、土耳其糖果和用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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