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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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孫太醫，孫樂陽，樂陽，這個溫暖的名字我有多久沒有叫出口了，我也已經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他了。

我好想他，真的好想，沒有想到在死之前我還可以再見他一次，還可以再見上一面，我閉上了眼睛，帶著持續不斷的劇痛墜入了無底的黑洞中。

六十三　生與死的距離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但是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看到自己躺回了梨園小築的床上，旁邊坐著我曾經朝思暮想的樂陽，還有神情擔憂淚水漣漣站著的小云。

我看了樂陽一眼，轉過頭去，無聲的流淚，他一定什麼都知道了。

“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樂陽輕輕柔柔地問道。

我沒有回答，此時心中已經是悲憤交加百感交集，什麼也不想說，身體彷彿都不是自己的一樣，連想翻個身都控制不了。

“夫人，您嚇壞小云了，總算是醒過來了，您不知道您流了多少血……”

聽到這裡我的心突然被像刀割去了一角並挖空了一樣，又痛又空空落落的。

我的女兒，我一直堅信是個女兒，她還未出生就被判了死刑，而那個狠心的劊子手就是我，她最親愛的媽媽……

“孩子沒有了，是嗎？”我轉過來盯著樂陽苦笑了一下。

“以後還可以再有。”

“我為什麼沒有死，沒有和我的孩子一起去那個……”我說不下去，不知道她會上天堂還是下地獄，可是我，卻是一定會要下地獄的。

“我多想陪著她……”眼淚從閉著的眼睛裡往外流。

“可馨，不要太傷心，是上天讓你活下來的，要堅強。”樂陽握住了我的手。

我抽了回來，我知道他是想安慰我鼓勵我，可是現在我不需要，真的。

我不堅強嗎？不是，我只是不想活了，沒意思，人生已經殘缺成這樣了，拖著這半條悲慘的命要如何過完這殘缺的一生，每一天都是在忍受煎熬。

我忘不了，忘不了那一夜的屈辱，也忘不了那一天的荒唐，更忘不了知道事實後的痛苦，最受不了的是我竟然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孩子，並且是故意的。

這樣的人生還有什麼可期待的，還有什麼美麗可言？

“可馨，不要放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樂陽又溫柔的開口。

好起來？要如何好起來？怎樣才算是好起來？我腦子裡一點概念也沒有。

好死不如賴活地繼續這樣在梨園小築過著吃了睡睡了吃的米蟲生活？還是拼了命逃出去過著生死未卜、前途不明、顛沛流離的艱苦生活？

又或者得到靖王爺的憐愛而讓他將我帶回靖王府，然後我重複著一天又一天如行屍走肉般的日子？

這些好像都不是我想要的，我曾經想要過的日子是能和樂陽天天一起吃飯，夜裡躺在他的臂彎裡敘說情懷，白天為他洗衣做飯等著他或者陪他一起採藥研藥……

我想象著那一幅又一幅的畫面，我甚至看到了自己臉上甜蜜的笑容，那會是一種很幸福很幸福的生活，也是我最浪漫最浪漫的憧憬。

可是如今我不想再要了，我要不起了，我的心境已經變了。

以前我認為那句話很重要，因為那代表了我心中最真摯的情感，所以不管怎麼樣我都要說出來，即使不求結果，也要說出來。

可是現在想一想，說與不說也沒有什麼分別，因為有些事是會變的，人的心會變，心境也會變，太多太多的東西都不是能由自己掌控的，包括樂陽喜不喜歡我，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生活。

我們承載的是生活的苦難，接受的是命運的安排，在心中的美好想象和現實的不堪真相之間苦苦掙扎。

掙扎與否，都改變不了已經發生的事實，也忘不了那些痛苦的記憶，當你的心千瘡百孔的時候，不管你怎麼調整位置怎麼去縫補，都是沒有用的。

別掙扎了，既然沒有避免痛苦的辦法，又何必計較生與死呢？在這億萬年的地球上和永恆的時間裡，活著只是一種靜止的狀態，生與死也不過是一線之差，現在的我，生不過是比死人多口氣，死卻是一種解脫。

“可馨，吃點東西，好嗎？”樂陽端著一碗冒著熱氣的東西很溫柔地對我說。

可我只是空洞地睜大兩隻眼睛望著床頂，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不做任何反應。

這已經是他第三次這樣問我了，我醒來後什麼也沒吃過，什麼也沒喝過，可是我卻感覺不到絲毫的渴與餓，我想我要成仙了，不吃不喝也還能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