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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身面對兩名守衛,露出最燦爛的微笑,“多謝你們了。我不會忘記的。”

“我寧願你忘了,”西蒙和善地說,“你知道這事有多不合規矩。”

他是誇大其詞。這件事的確不合規矩,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亞夏人經常悄悄進入金達斯區,做做生意或是找找樂子。唯一要注意的是——這不難做到——保證區外的瓦祭和區內的金達斯大祭司都不知情。但賈罕娜知道現在不是跟西蒙爭辯的時候。

更何況他們聊的時間越長,就越有可能問起病人的身份。如果西蒙問了,她就必須如實回答。他們可能知道胡薩里·伊本·穆薩今天本該去城堡參加典禮。如果西蒙和巴基爾發現此人是穆瓦迪傭兵追捕的物件,那麼雙月在上,胡薩里便絕無可能得到進入金達斯區的許可了。

賈罕娜知道,她這樣做是拿自己的同胞在冒險,但她還年輕,覺得冒這種險是值得的。上一次金達斯族大屠殺,發生在阿拉桑遙遠南疆的圖德斯卡和艾爾維拉,而且是在她降生之前許多年的事。

不出所料,母親沒有反對。作為醫師們的妻子和母親,艾蓮·貝·達內爾早就習慣讓家宅適應病人的需要。雖說這是兵荒馬亂的城壕之日,但病人前來就診,她不會因此煩惱。更伺況賈罕娜特別向母親強調,病人乃是胡薩里·伊本·穆薩。反正等他進了家門,艾蓮肯定會認出來的。絲綢商人曾多次邀請伊沙克赴宴,而且不止一次進入金達斯區,為他家的餐桌增光添彩——這樣做同時違背了瓦祭和大祭司的意願,然而費扎那並非特別虔敬的城邦。

賈罕娜心想,對於極端虔誠的穆瓦迪人來說,費扎那城的世俗之風恐怕只會讓他們在屠殺無辜市民時平添幾分動力。她站在二層樓梯口,左手拿著—根點燃的蠟燭,右手作勢準備敲門。

在這漫長的一日中,賈罕娜頭一回打起哆嗦,想著自己的打算,站在門口猶豫不決。燭火搖曳,走廊盡頭有扇高窗,可以俯瞰她家內院。落日的光芒斜照進來,提醒她現在時間至關重要。

賈罕娜已經告訴母親晚上要離家遠行,而且緊緊擁抱了她,因為前所未有的颶風狂濤即特到來。

“現在離開費扎那倒是個不錯的時機,”艾蓮考慮片刻,若有所思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孩子,平靜地說,“你會在別處找到工作。你父親常說,到不同的地方積累經驗,對醫生來說是件好事。”她頓了頓,又嚴肅地補充,“也許你回來時已經結婚了。”

賈罕娜做個鬼臉。這是老話題了。她年近三十,早過了結婚的黃金時期,而且基本已經死了這條心。但艾蓮可沒有。

“您不會有事吧?”賈罕娜無視母親最後那句話,開口問道。

“我不覺得會有什麼問題。”母親輕快地回答,嚴肅的表情瞬間被微笑融化,顯得美麗動人。她二十歲時嫁給了西爾威尼斯城才華橫溢的金達斯社群中最有才華的男人,那個年代正是哈里發政權最後的燦爛餘暉。“我該怎麼做呢,賈罕娜?跪在地上,抓緊你的雙手,求你留下安慰年邁的母親嗎?”

“您才不老呢。”賈罕娜立刻反駁。

“我當然老了,但我不會拖你的後腿。你直到現在都沒能在街角的某所宅院裡安家,給我養育幾個孫子孫女,只怪我和你父親把你培養成了這樣的人。”

“替自己著想的人 ?'…'”

“當然也包括這點嘍,”母親的微笑再度不期而至,“但恐怕還有很多別的品質,比方說試圖替所有人著想。我會給你打點行裝,在餐桌旁為胡薩里留個位子。他今天晚上有什麼不該吃的東西嗎?”

賈罕娜搖了搖頭。有時她真希望母親朝自己宣洩,母親心中多半暗藏著驚濤駭浪。但總的來說,自從四年前那恐怖的日子過後,艾蓮展示出幾乎完美的自控力,又令她感激不盡——賈罕娜知道這要付出多大努力,她捫心自問:母親和女兒,沒有本質差異。賈罕娜也痛恨哭泣,將其視作恥辱。

“你最好上樓去。”艾蓮催促。

現在她上樓來了。一直以來,跟母親交談幾乎不帶任何苦楚,但總會給人一種感覺,應該說的始終沒有說出口。不過,今天下午不是處理這種問題的時候,還有更困難的事在等著她。

賈罕娜知道自己如果猶豫太久,也許決心就會動搖,不敢邁過今天最難的一道門檻。甚至可以說,這也是這輩子最難的一道。賈罕娜跟過去一樣,敲了兩下門,隨後走進父親的書房,置身於百葉窗下的濃稠黑暗中。

蠟燭的淡淡光芒照亮了皮革和金絲裝訂的書籍、卷軸、各種器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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