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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萋畫聽著那淅淅瀝瀝的哭聲,不用轉身,便知道,這指定是年氏帶著她的琴、棋、書來哭喪。
年氏的突然出現,讓春果看上去有點緊張,她手支在地上,朝周萋畫方向移動一下,周萋畫抬手製止了她一下,而後,主僕二人就跟沒發生什麼事似的繼續跪著。
“我的親嫂子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留下我們,日後可怎麼活啊!”年氏扯著嗓子嘶吼道,那語調,與市井裡叫賣的商販沒什麼區別。
她這一哭,身後的琴、棋、書也有了反應。
就見周萋書扭扭捏捏的,想放聲大哭,卻有點不好意思。於是只是把頭埋得低低的。細細地抽泣著。
周萋棋那個沒心沒肺的,雖然知道年氏帶她來的真正用意,但她覺得。死得又不是她母親,她為什麼要哭,但又想著周萋畫那個難搞的樣,便低下頭。手裡握著素色的帕子,哼哼唧唧的。幹出聲,就是不落淚。
比起周萋書跟周萋棋,作為大姐的周萋琴就上道許多,隨著年氏扯著嗓子的嘶吼。她也撲通跪在地上,用帕子遮住臉,隨著年氏的高低起伏聲。哀嚎著,“大伯母啊。您怎麼就這麼走了啊!”
被周萋琴這麼一襯托,年氏嚎得更起勁,她不再甘心只爬在棺前,而是匍匐著,緩慢卻又毫不猶豫地朝棺材爬去,知道最後,雙手搭在棺材前,恨不能爬進去,“我的親嫂子啊,妾不過是隨老夫人去了趟寒山寺,你怎麼就走了呢!”
“世間感情千千萬,哪門哪院沒個三四房啊,你怎麼就這麼想不開呢!”年氏聲音從嘶吼變成低訴,“老夫人說過,善妒是女人最大的悲哀,嫂子啊,你咋連這點就不懂呢!”
周萋畫原本並沒要搭理年氏的意思,以為,她乾嚎一段時間後,自己就停住了,卻沒料到她竟然往母親名譽上扯。
周萋畫很是生氣,她將手裡最後一張紙幣放進了孝盆,而後抬起頭,先是靜靜地看著年氏,而後用沙啞的幾乎說不出話的聲音說道,“嬸孃,我母親哪裡善妒了?”
年氏一怔。
她原以為,周萋畫是聽不懂,自己話裡的真正意思的,卻沒料到周萋畫竟直接命中關鍵。
年氏微微僵硬後,卻沒有搭理周萋畫,而是繼續趴在陳氏的棺材前,繼續哭訴,“我的好嫂子,世間大路條條通,唯獨這脖子掛在白綾上行不通……”
這般言語也算間接回答了周萋畫剛剛的問題:陳成玉若不善妒,她為什麼上吊!
年氏的話,立刻得到了周圍僕役們的認同,眾人紛紛抽搐,就連春果,那原本擎在眼眶裡的淚,也稀里嘩啦地滴在了地上。
周萋畫注視著年氏的表演,大約兩息後,就又低下頭,什麼話沒說,從一旁拿來紙幣,繼續為母親燒。
既然年氏都以為母親是因為陳成璧入府的事嫉妒而自縊,那其他人也這麼認為也就沒什麼奇怪的了。
但實際上,母親對陳成璧入府的事看得比誰都開,完全沒有自殺的動機啊!
周萋畫對母親自殺的疑問又增加了幾分。
年氏趴在棺上,慢慢地嚎不出聲來,她以為周萋畫會上來將她扶起來,卻沒想到周萋畫直接把她亮在原地,難為地邊乾嚎邊看向一旁的僕役。
效忠於方老夫人跟年氏的僕役,早就隨著她們一起去了寒山寺,留下來的多是青雲院的人,這僕役自然也不例外,對年氏在去寒山寺之前與陳氏之間發生的種種自然瞭如指掌。
明明已經覺得年氏哭得時間有點長,但沒得到周萋畫的命令,沒人敢上前扶年氏。
這讓年氏感覺十分尷尬,她很快也意識到,這是周萋畫故意在為難自己,於是手輕輕搭在棺沿上,臉看向棺內被白紗裹住臉的陳氏,然後身子往下一滑,抽搐地癱軟在地上。
周萋畫本想繼續亮一下這譁眾取寵的傢伙,眼角看著年氏滑稽卻另有目的的表演,立刻改變了主意。
她放下手裡的紙幣,腰微微用力,作勢就要站起身來,便起來,她緩步上前,將年氏從地上攙扶起來。
她的個子本就嬌小,這幾日的辛勞讓她更顯憔悴,站在走粗狂路線的年氏身邊,愈發顯得弱不禁風。
她手伏在年氏的腋下,旁邊的侍婢見狀連忙上前幫著攙扶,就這樣把年氏給扶了起來。
原本在哀嚎的琴棋書三人,也瞬間沒了聲音,靜靜地看著年氏跟周萋畫之間會發生什麼事。
但周萋畫卻只是扶著年氏一句話也不說,直到最後年氏受不了這種比直接跟她對罵還尷尬的事,自己主動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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