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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齧起來,邊吃邊笑說:

“前漢有名醫陽慶,善為人把脈,淳于意欲拜其為師,慶使去其故方,更授以秘術。今日在下亦願鄧將軍捐棄故伎,更受要道也!”

滿座復笑,鄧展眉舒目展,接連誇讚曹丕劍術云云,笑著作揖退場。

“二公子文武兼善,今日以蔗為劍,著實令我等大開眼界啊!哈哈!”劉勳起身離座,手握酒卮上前,折腰獻盡殷勤。

那時曹丕正背對著劉勳,似乎終於等到時機,於是轉身用甘蔗抵著劉勳下巴,步步推前,他顯然洞悉這些舊部的心思,卻仍舊笑如春風,動止昂揚,彷彿十分沉醉此誇耀之中。

“劉伯父!”他朗聲笑道,笑得神秘,“您是舉家來投我父相的座上賓,這杯酒理應敬您才是。”

劉勳變色,不明所以,曹丕卻接過他手中杯觴,繼續踱步侃侃而論:

“凡事不可自傲,自誇己長。丕自知劍術不精,並非有意脅逼鄧將軍讓我,今日在諸位面前獻醜,實有肺腑之言欲訴也。自矜功伐者,向為士之不恥,以兵器為例,丕少時極愛舞戟,自以為無所對者,自以為手持雙戟猶如身披甲衣,敵莫可近身。後來卻聽聞,戰國時陳國有名喚袁敏者,可以一戟攻雙戟,戟術出神入化,如入無人之境。若是少時之曹子桓,只怕是無所顧忌,一心欲與袁敏決鬥也。”

意識到曹丕話中藏話,眾將紛紛酒醒大半,各武將席座後的門客更是豎起了耳朵。

曹丕淺笑。

“尋常遊戲玩物,我平日並不上心,唯有彈棋精巧可為解悶生趣,故而少年時曾為之作賦。後來聽人常說,當年早有馬合鄉侯、東方安世、張公子的彈棋之術名震雒陽,於是丕又恨不能與這三人對彈棋局。今日比劍亦是同理,在鄧將軍面前,子桓不過一孺子罷了,人外有人,不論丕從師何人,皆應戒驕戒盈,智而能愚,勇而能怯,仁以接物。諸位叔伯與我父親草創不易,他年曹氏之業,更仰賴諸君出力!”

聽畢曹二公子最後一句話,縱然曹操舊部們都是隻會打仗的莽夫,也都猜得到他背後深意了。於是大部分都斂容端坐起來,對曹丕嘖嘖稱頌,當然,不乏仍有恃寵豪驕慣了,不買曹丕賬的人。

漢人酒席常與權勢利不可分離,曹丕今日言談,可見其陽謀玩得已是出神入化。我笑著嘆惋道:“今日這戲,原是做給那倚老賣老的劉勳看的,可嘆那愚鈍劉大人,枉做了廬江太守,竟絲毫聽不進子桓哥的話。”

“劉勳確實不像是個好的老物!”曹植用鼻翅兒扇著樓下那些媚寵之輩,“都蔗雖甘,杖之必折;巧言雖美,用之必滅。哼,那鄧展與吳質,也不過一路貨色,算個什麼雜牌將軍。”

聽見曹植又開始蔑譏著吳質,我扶額長笑,連拉著他轉身離去。

“走吧,用膳去,下位者討好相府公子的戲碼看得實在膩煩咯,但願你將來也能如子桓哥一般獨具慧眼,能識別良莠吧——”

“對,你說得對,二哥他能辨別,可為何他偏就是要用!”曹植似乎有些不悅,他疾步向前走去。

我在身後站定,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他們兄弟二人處世觀上的分歧,已隨著年齡漸顯。

……

夏天很快過去。

自三月以來,曹操所率軍部,大都駐守在城郊,他一面徵民冶造舟楫,一面在渦河練軍。到了七月,曹操率軍再次南下,曹丕也跟著同往,不久還作了首《浮淮賦並序》,竟然寄還給了我。賦中描述曹軍入淮口、行泊東山、千里舳艫的軍旅盛況,應命溢美之詞,無外乎如是。卻不巧,俯首默讀時被曹植瞧見了。

“‘乃撞金鐘,爰伐雷鼓。白旄沖天,黃鉞扈扈。武將奮發,驍騎赫怒’……”曹植一面念著一面朝我拋來白眼,“以往我作賦時,可不曾見你這般認真品誦呢!難道你更喜歡二哥的詩文嗎?”

我被曹植這莫名其妙的悶氣逗笑了,旋即想起,他這是曹操南征未帶他的緣故,於是推搡著他在桂花樹下坐著。

“哪有的事!這不是因為一年來子桓哥主動聯絡我了嘛!子建你能明白嗎,這意味著,二哥他不生我氣了,對嗎?”

曹植陰陽怪氣道:“二哥還有沒有氣我不知道,反正某人夜夜抄錄他的《鶯賦》練字我是知道的。我看你就是——”

“就是什麼??”我哭笑不得,一本正經地解釋道,“那篇賦文卻是寫得悽美極了呀,兔死狐悲,物傷其類,我與子桓哥都是敏感多情的人,春去秋來,人命無常,怎不許我顧影自憐呢?”

“哼,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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