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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12號她才能夠辦葬禮。”

“她生活在很幸福的家庭裡,有很愛很愛她的爸爸媽媽,還有一個從出生就和她一起長大的竹馬。”

“她去世的時候,她的竹馬已經是她的丈夫了。”

“他們在去年情人節領證,成為夫妻還不到兩個月,甚至連婚禮都還沒來得及辦,女孩子就突然離世了。”

“然後呢?”席慎澤低聲問。

方書漫想了想日期,繼續說:“4月27號的時候,我和鑫月作為負責女孩子遺容化妝的入殮師,受邀參加了蘇柚——那個女孩子叫蘇柚,我們參加了她丈夫為她舉辦的告別會。”

“告別會的氛圍並不沉重,她丈夫從她出生開始講起,向到場的我們講述她永遠停留在25歲的一生。”

“那個時候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如果在死後,會有這樣一個人,他能完整地複述著你的一生,是多麼難得且美好的事情。”

“那天我和鑫月參加完告別會往回走的時候,鑫月嘆著氣說,不知道蘇柚的丈夫接下來要怎麼繼續生活。”

“因為——我們瞭解到,他小時候過得並不容易,起初是父母頻繁吵架,再後來是離婚,母親改嫁,他留在父親身邊,但父親常年不回家,所以他相當於是被蘇柚的父母養大的,蘇柚是他的救贖,也是他的光。”

“光滅了,他要怎麼繼續生活呢?”方書漫搖頭,“我想不到。”

“隔天,我和鑫月又見到了他,已經離世的他。”方書漫快速地眨了眨眼,“告別會結束當晚,他就在家吞了大量的安眠藥。”

“他去找他的光了。”

“他說他叫路時,是蘇柚的丈夫。”這是路時在殯儀館第一次見到方書漫時說過的話。

也是他在妻子告別會上說過的自我介紹。

對方書漫來說,席慎澤之於她,就像蘇柚之於路時。

席慎澤曾經成為了她繼續面對生活的勇氣,席慎澤當然也可以成為她放棄生命的理由。

方書漫今晚洋洋灑灑講這麼一大堆,還是很詞不達意。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醉了酒,表達才這麼沒有重點。

其實總結成一句話就是——他是在她覺得活著特別痛苦時,促使她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唯一理由。

不知道他明不明白。

“慎哥,”方書漫很認真地輕輕問出口:“如果我死了,你會做和路時一樣的選擇嗎?”

這個問題太嚴肅又太虛浮。

席慎澤沒答,反問:“你呢?”

方書漫不假思索地給了答案:“我會的。”

席慎澤暗自嘆了口氣。

他就知道。

她剛剛說了這麼多,聽起來是在跟他聊其他人的生死,實則在對映她自己。

她想表達的可能就只是一句,你死了我也不活了。

但只要他活著,不管在哪兒、跟誰,她還能不能再見到他,只要知道他還活著,她就能活下去。

她在用她的方式告訴他,她真的真的很珍惜失而復得的他。

席慎澤直到方書漫睡著都沒回答她的問題。

但他心裡有答案。

他不會做和路時一樣的選擇。

如果老天把她帶走,他會用餘生的每一天懲罰自己。

每一天,他從醒來的那一刻就開始思念她,直到晚上要睡覺時,一閉上眼就再次沉浸在失去她的痛苦中,整夜整夜因為永失所愛而輾轉難眠。

他要他自己,在失去她的日日夜夜,時時刻刻都被凌遲。

他會承受著這份剜心鑽骨的疼痛,直到死神終於肯赦免他。

跟隨最愛的人一起去世是解脫,清醒地被永失所愛的痛苦伴隨一生才是世間最狠的酷刑。

隔天早上,席慎澤因為要忙公事一早就出門了。

方書漫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醒來後,看到了席慎澤出門時給她發的微信,讓她起床後記得吃早飯。

他說:【豆漿在破壁機裡溫著,饅頭片在餐桌上蓋著,冷了要用微波爐熱一下再吃,聽話。】

他怕是知道她嫌麻煩會直接冷著吃,才在最後加了句“聽話”。

方書漫回他:【知道啦,會加熱了再吃的。】

稍後,她起床洗漱。

在刷牙的時候,方書漫腦子裡才掠過昨晚的一幕幕。

她跟他說的所有話,她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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