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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逐的房間內,陳婕妤聽著他的話語,忍不住抬眸與他對視了一眼。

她的眼睛裡先是浮現出了無盡的詫異,然後眼神逐漸變得越來越複雜,最後只能快速低下頭去,眼睛死盯著手中的酒杯。

她不想讓程逐看到她金絲眼鏡下的雙眸已經微微泛紅了。

安慰是一個很普通的詞彙。

但哄這個字眼不是。

對於很多被愛包圍著長大的女孩來說,可能沒什麼。

如果是林鹿在場,她可能在心跳微微加速的同時,還會故意來一句:“咦,你有點油喔!”

但陳婕妤不一樣。

哄這個字,最常讓人想起的詞,可能是哄小孩。

可是放眼她的孩童時光,是這樣的麼?

她不過是個家裡不想要的女兒罷了,是一個一出生就被打上賠錢貨這個標籤的女娃。

她在家中生活的小心翼翼,不敢犯錯。

她從小就要在家裡幫忙承擔家務,小孩子有時候會有一些無心之失,但等待她的就會是暴怒,甚至是打罵。

而且,你越哭,對方只會罵的越兇,打得越兇。

對方只會越煩躁。

被哄這種事情,她沒有經歷過。

就連作為她唯一精神寄託的母親,也只會跟她反覆的提及“懂事”這兩個字。

當然,偶爾還會有“堅強”,“要聽話”,“去認個錯”,“嘴巴甜一點”等。

在後來上了大學,她為了獎學金而努力,為了賺錢去勤工儉學。

半隻腳早早的踏入社會後,自然也會遭到社會的毒打。

像她這種從小地方來到大城市的人,能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與這裡有多麼的格格不入。

她一路走來很辛苦,全靠自己硬撐著。

安慰的話語她也是聽過一些的,只不過有的時候你把自己的傷口撕開來給朋友看,只能得到短暫的安慰。

你以為對方是封閉的樹洞,但可能對外把你的苦難作為談資。

後來換來的,會是更大的痛苦。

對於陳婕妤來說,她太需要情緒價值了。

但這東西,程逐太會給了。

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哄字,對她來說就會有著莫大的殺傷力,一下子就把她再次弄得情緒外湧,丟盔棄甲。

陳婕妤早就習慣了自我內耗。

可奇怪的是,這兩次和程逐遇到,都會情緒崩塌,在他面前“出糗”。

“不是說心情好一些了嗎,怎麼還哭了?”程逐起身去床頭拿紙,然後遞給她。

有的時候,哭這個事情,也挺神奇的。

你可能本來只是暗自啜泣,忍一會就憋回去了。

但別人點明瞭伱在哭,問你怎麼哭了,好傢伙,突然眼淚就會跟失禁一樣,完全忍不住,會自己不斷的往外流淌。

程逐看著一直在掉小珍珠的陳婕妤,一言不發地坐在她的對面。

倒也不是他這個狗男人真的不想安撫,純粹的就是他覺得:“人在這種狀態下,耳朵可能跟失聰了沒差別,根本聽不到你在說什麼。”

他覺得此刻的陳婕妤已經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了。

她對於外界的感知在變弱。

事實上,確實是如此。

當然,始作俑者肯定是程逐這個狗東西。

是他在戳人家的心啊。

說真的,陳婕妤的年紀比重生前的他肯定是要小的。

但是,和現在的他相比,陳婕妤可要大很多歲。

更何況,他是學生,她是輔導員。

可是,你如果去仔細看看一些男人和比自己大一些的女人相處或者談戀愛,有些男人會使用一個招數,那就是會堅持喊對方:妹妹。

這裡頭是有門道的,可以細細地去品。

當然,如果要當姐姐的小奶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就是另外一條路線了。

程逐剛剛做的,其實和這種行為也有幾分近似。

陳婕妤就這樣哭了好幾分鐘,程逐就不停地給她遞新的紙巾。

終於,她在又一次接過一張紙巾時,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程逐則微微俯下身子,然後去看她的臉,用取笑的口吻道:“這次還行,眼妝居然沒哭花。”

這讓她立刻想起了自己上一次在他面前把眼妝都哭花的窘境。

“今天沒畫。”她把紙巾放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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