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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說啊……」他說著,在那邊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行了行了,你趕緊去睡吧,」我催他,「半夜起床,話說多了小心回去睡不著。」
「哦……好吧,」他估計怕吵醒他爸媽,聲音放得低低的,「那你也早點睡啊。」
「嗯,快睡吧,拜拜。」
「拜拜。」
剛掛電話,我媽從隔壁屋走過來,盯著我手上的手機,如臨大敵地問我:「這麼晚和誰打電話呢?」
「邊巖啊,」我把手機放到一旁,「他說他起床去廁所,估摸著我們要到了,就打個電話問問。」
我媽頓時放了心,走過來拍了我一下:「你看人家巖巖就是懂事,你趕緊的,收拾收拾快睡,幾點了都。」
「知道了……」我懶洋洋地起身,晃悠到了衛生間。
洗漱好之後,我把窗簾「嘩啦」一聲拉嚴,躺在散發著消毒水味的床上,覺得一點睡意都沒有。腦子裡的想法一個接著一個閃過,跑馬燈似的:邊巖應該又睡著了吧,中間給我打了通電話,下半夜會不會夢到我呢?
要不是他剛剛說八中快開課了,我都快忘了這回事了,不過是從b市來到a市,卻感覺頓時到了另一個世界似的。
明天要去畫室了,不知道和我之前在b市的畫室有什麼不同,高手會不會特別多啊?
各種念頭攪成一團,煮成了稀里糊塗的一鍋爛粥,不知到了幾點才沉沉墜入夢裡。
第二天一早,我媽陪我來了畫室。
崔放推薦給我的這間畫室是大畫室,理由是高手多資源足氛圍好,我只在門外大致掃了一眼,就被裡面烏泱泱埋頭作畫的場景震懾了一下,那種卯足了勁衝擊藝考的氣氛不由分說地撲面襲來。
我爸媽幫我安置好宿舍,又事無巨細地陪我買了日常必需品,這才千叮嚀萬囑咐地起駕回宮了。
臨走前我媽一步三回頭,甚至嘴角一哆嗦,衝動之下說要留在a市給我陪讀。我心臟一抖,趕緊裝出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拍著胸脯打了幾百個包票,又虧得我爸在旁邊幫腔,這才制止了她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送走我爸媽,我坐回到畫室,正式開始了為期大半年的畫室集訓生活。
在畫室裡沒坐上兩天,我就真正感受到了藝考那種來勢洶洶的壓力。崔放說這家畫室高手多果然沒錯,復讀兩三年一心衝刺a大和y美的人比比皆是,甚至畫室裡流傳一種說法:應屆生能考上a大和y美的機率只有百分之二。
我先是被這種危言聳聽的說法打了個措手不及,再看看身邊人動筆起型的架勢,一時間有些腦袋發懵,下筆的時候愈發心神不寧。
身邊的高手五分鐘一幅速寫根本就不在話下,常常我還沒構思好,別人已經換了一開紙。
偌大的畫室裡滿是紙張翻動的嘩啦聲,一刻不停,像催人拔腿狂奔的暴雨。
在畫室待了一個多周,我引以為傲了十八年的「才能」成了泯然眾人的機械勞作,別說自信心,連自尊心都被迎頭擊了個粉碎。
畫室每逢週日下午放半天假,沒有人起身,大家都像被牢牢綁在板凳上一樣,對於老師宣佈的放假充耳不聞。
到了晚上八九點,終於開始有人起身,小聲議論著往畫室外面走:「你今天畫了多少張速寫?」
「差不多80張吧,回去再畫幾張。」
每一天這樣的對話都在耳邊進行,像不斷往復迴圈的噩夢。
我不知什麼時候停了筆,對著畫板怔怔發呆,回過神來的時候,畫室的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嘆口氣,拿起鉛筆又接著畫起來——我真不好意思說一個下午我才畫了30幾張速寫。
身後又有板凳摩擦地面的聲音,有同學走過來拍拍我:「盧沛,不回去啊?」
「你先走吧,」我回頭笑笑,「下午狀態不好,沒畫幾張,再待一會兒。」
這一待不知又過了多久,空蕩蕩的畫室裡只剩零星幾個人。
過一會兒,不急不緩的腳步聲踱過來,停在我身後。我轉過身,低低喊一聲:「謝老師。」
謝老師負責教我們色彩,a大研究生畢業,看起來不過比我們大幾歲而已,後腦勺鬆鬆扎個馬尾,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溫文爾雅,品評學生作業的時候卻相當不留情面。
他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又閒閒問道:「還不回去?」
我撓撓頭:「我還沒完成速寫老師佈置的任務。」
他站在我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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