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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嵐一邊點頭一邊感到頭痛欲裂。他不知道「居高臨下的冷漠」怎麼演,也不知道脆弱的人和粗獷的人壓抑起來有什麼不同。「這時候要哭」「這時候要笑」,要是這麼簡單的指示就好了。
第三次拍攝還是雪崩。
「居高臨下不是面無表情,」導演嘆了口氣,「要用眼神演戲,不是用臉演。」
因為皇宮只租用了一個月,所以宮廷戲要在這個月拍完。如果這場戲過不了,就會延後進度。金嵐感覺又回到了上學的時候,老師問大家是不是都懂了,別人都點頭,老師就繼續講了下去。他坐在座位上,覺得很惶恐,又不好意思問,只能跟著大家一起聽下去。
現在的情況更糟糕,就因為他一個人沒有聽懂,所有人都要陪著他拖堂。
「沒事,」導演拍了拍他的肩,安慰他說,「這場戲本來就很難演,人物內心很複雜。」
換句話來說,就是不該找他演的。但資方說話了,導演也只能賠著笑臉說「沒關係」。
最後這場戲還是趕在午飯前拍完了,過的很勉強,完全是出於不能延緩拍攝進度的考慮。大家臉上都帶著自我開解的釋然:拍個古裝戲,又不是要救國,隨便拍拍就好了嘛。
金嵐扒拉著盒飯,暗罵自己矯情。資方給了錢把自己塞進來,就是讓導演護著他的意思。應該坦然接受現實,而不是莫名其妙地內疚,這種感覺不會讓現狀有任何改善,還多了一個難受的人。
收工的時候,連隔壁組演言官的男生都過來跟他打招呼,笑呵呵地說辛苦了,實際上他們倆根本就沒有在一個場景裡待過。金嵐想起那個鋃鐺入獄的公司前輩說的話:當你演主角的時候,身邊自然都是好人。
演皇帝的老戲骨居然還誇他演得不錯,有幹勁。金嵐想,不是所有老藝術家都一心只想維護行業純潔的,也有一些人,因為歷經世事所以變得人情通達,明白自己要隨著時代浪潮而改變,錚錚鐵骨只能換來飢餓。觀眾的讚美是虛的,並不能帶來資源和機會。
當然了,陸放還是依然如故。他們一起回的賓館,金嵐幾次試圖跟他搭話,均遭到無視。伸手不打笑臉人,金嵐對這句俗語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江鳴珂錯了,真有人對著他這張臉無動於衷。
「前輩就不能把我當成一個單純的粉絲嗎?」金嵐說。
陸放交叉雙臂靠在電梯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你想怎麼樣?」
「回我一聲早上好吧,」金嵐說,「前輩每天對攝影攝像都說早上好,我們有那麼多場對手戲,你這麼冷漠地看著我,我心裡發怵。」
陸放的眉心折出很深的紋路:「我說話你是不是聽不明白?如果你想找個每天對你喜笑顏開的搭檔,就把我換了吧。回去跟你的金主告狀,讓他把我踢出劇組。」
「你太高估我在他心裡的價值了,這種雞毛蒜皮的事他不會管的。」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執著?我話說得還不夠明確嗎?」
「正常人應該已經放棄了吧,但我的自尊心很低,」金嵐說,「畢竟是我記事開始就喜歡的明星,總要爭取一下。我也沒有得罪你,實在不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
「不是因為潛規則。」
金嵐抬起眼驚訝地看著他。
「這個行業裡,人脈關係太重要,有些人挺不住,我也能理解,」陸放盯著他,「但你拿到了資源,站在那個位置上,就給我認真幹啊。」
他的目光太過具有穿透性,金嵐忽然不敢看了。
「那麼多演員起早貪黑地練臺詞,練眼神,學武打,擠破頭去搶一個出鏡的機會。他們願意用一輩子的運氣,去換你現在的那個角色。你有這個機會,就給我竭盡全力,」陸放逐漸激動起來,「你覺得演戲只是個可以敷衍的工作,只是你人生的過客。但對很多人而言,對我而言,演戲是畢生的理想,是值得尊重的藝術。我那麼珍視的東西,你輕鬆地把它拿過來,然後說『隨便拍拍就可以了』,你知道有多讓人討厭嗎?」
他看著對面的人,嘆了口氣:「你條件這麼好,只要稍微努力一點點,就可以拿到其他人擠破頭也拿不到的資源。演技稍微好一點點,粉絲就能把你捧到天上去,但是你不這麼做。你們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做?」
金嵐的目光久久地停在陸放胸前的位置,他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樣的質問。
他忽然明白,自己跟季行硯是一類人——只為自身利益驅動、哪管外界洪水滔天。他演戲一開始是為了撈錢,現在也是,並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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