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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燦先到家等李景恪回來。

在等待的時間裡,因為不知道該幹些什麼,腦子裡思索的事情好像變得更繁雜飄散,他坐在椅子上深深呼吸,竟然緊張得有點想吐。

不多時,摩托車拉風的響聲在門外停下,李景恪給他帶了吃的回來。

吃晚飯的時候池燦往嘴裡塞著食物,抬眼看著李景恪,又安心下來,感覺好了許多。

整個進餐過程變得異常安靜,李景恪起身去衣櫃放了東西,再過來坐下便靠在椅背上,微微仰著下巴,盯著池燦說道:「今天不是你的風格啊,考得不是很好嗎,怎麼不要獎勵了?」

池燦「嗯」了一聲,說:「不用了,都獎勵過很多了。」他吃得也快差不多,接著放下筷子,撇撇嘴說,「哥,我身上有點痛。」

「哪兒?」李景恪失笑,打趣地問,「你的心跳現在還在跳嗎?」

「哥。」池燦喊道,因為知道被疼愛著所以不自覺有恃無恐。

「就是這裡痛,」他煞有介事地摸摸自己的胳膊,再是腰和腿,「還有這裡,還有……」

「那不是你自找的麼。」李景恪說道,把池燦頓時說得啞口無言。

池燦又羞又臊,心中依然悽然,轉移話題失敗。

李景恪接著便問:「下午去學校怎麼樣,你小桔姐都打電話來問了。」

「老師交待了一遍怎麼用電腦登網站,」池燦說,「哥,我明天用你的筆記本登吧。」

他似乎也察覺到了自己的表情沒那麼自然,重新緊張起來。

李景恪最終還是拿到了池燦下午填的志願意向單,他本不會清楚這些東西,但當年許如桔考上大學,在家裡搗鼓的時候李景恪全程都看著。

那張薄薄的單子被李景恪抖了抖,發出脆生生的響聲,池燦垂眼看著桌子,手指互相按在一起。

「老師看過了沒有?」李景恪問池燦。

「看過了。」

「說了什麼,有沒有問題。」

池燦頓了一下,看向李景恪,「我差了往年錄取分數線,622分去第一志願沒太大問題,」他補充說,「在北京。」

「在北京。」李景恪複述著。

空氣裡安靜了良久,池燦不得不承認自己是故意這麼填的,對老師可以用填錯了來解釋,對李景恪他卻抱有別的意圖,似乎這樣就能完全合理化自己的行為,迫使自己最終能留在風城,而將其他紛飛的念想斷絕。

他在賭。和李景恪在賭石行當裡遇見過的無數動輒豪擲家產的賭狗沒多少區別。

「你的第二欄填的風城學院,」李景恪等了片刻,接著說道,「風城學院就在這後面半山腰上,離家近,很方便。」

「是的……」池燦硬著頭皮,只能連忙應和。

「池燦,」李景恪驟然打斷道,連名帶姓地叫他,「你在把我當傻子啊。」他一甩手將紙張扔回桌上,終於忍無可忍,「除了告訴我在北京和在後面山上這兩個地方,你到底想說什麼?我給過你多少機會了?是覺得我不會讓你去北京所以就要讓你用622分去風城學院嗎?」

「哥……」池燦微張著嘴,僵硬地呆住了,臉色變得越來越白,彷彿一個故弄玄虛的小丑被當眾拆穿。

李景恪在壓抑著怒火,面沉如水地坐了半晌,凝視著池燦的雙眼彷彿隔得太遠,令人無法看清那眼神到底代表著什麼。

「不要干涉他填志願,讓他自己選。」他問池燦:「你也覺得我想幹涉你,對麼。」

池燦心慌得不行,瘋狂搖著頭。

李景恪扯扯嘴角:「我不管幹涉不干涉,你就打算拿六百分去讀五百分的學校,讓我為你的犧牲感動一輩子啊。」他最後幾個字落得很重,卻又那麼輕,說完便起身抽了根煙出來,彷彿繼續待下去會無法控制將要發生的事情。

椅子哐當的響聲砸進心裡,彷彿砸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裂口,耳朵裡窗外的鳥啼聲在那一瞬間也扭曲異常,那隻唱歌徘徊的雛鳥已經被射進心臟的箭給打掉下來。

池燦一下也踢開椅子站起來,著急地流出眼淚,急促衝著李景恪的後背大喊道:「我只是想留在風城也不行嗎!我不覺得是犧牲,沒要你感動一輩子,還是你早就打算這樣讓我走了?因為池振茂來過?

「之前那些只是隨便哄我的」

李景恪拉開了門往外走,又轉身看回來,鬆開緊咬的牙關,對池燦說:「那再哄一次,你要想留在這裡當狗,風城學院也不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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