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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的俊臉頓時垮了下來,抱頭哀嚎道:“老頭子居然跑到陛下這裡來告狀,早知道就不回來了”。

站在一旁的燕同律冷笑一聲,淡淡地說道:“燕朝歌,你若再敢到處亂跑,只怕皇叔祖就要向父皇請旨,下令全國通緝你了,難道你沒有瞧見皇宮的大門都被皇叔祖踏平了三尺地嗎?你還真的以為我父皇願意管你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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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名喚作燕朝歌的少年,便是大顯皇族中資歷最老的賢親王燕舉唯一的嫡孫,論輩分燕舉還是孝安帝的叔父,當年皇帝能坐穩帝位,賢親王是立下了汗馬功勞的,最難得的是,他從不恃寵而驕,居功自傲,是個難得的明白人,是以孝安帝對他是頗為倚重的。

平日裡燕舉對燕朝歌極為溺愛,視若至寶,而孝安帝愛屋及烏,對這個侄子也很是喜愛,連帶著燕朝歌水漲船高,其地位並不輸於幾位皇子。

燕朝歌和燕同律的年紀相仿,身份相當,自小熟識,幼時常在一塊讀書習字,但燕朝歌性子跳脫,隨性不羈,與燕同律孤傲清冷的性子素來不對盤,方才兩人甫一見面,燕朝歌便當即衝他做了個鬼臉,激得燕同律當下一窒,故而忍不住開口數落。

或許是年紀大了,孝安帝對著滿堂子孫,嬉笑打鬧的場面覺得很親切,心情頗為暢快,連酒都喝多了兩杯,眾臣見皇帝的興致高,也都紛紛挑著喜慶逗樂的話說,一時間,大殿之上一派其樂融融的景象。

正談笑間,孝安帝眼角微掃,只見任鳳池悄然站在隊伍的末端,遠遠地朝他行了個禮,便退站一旁。

孝安帝的神色微變,很快便尋了個由頭,起身離開了。

謹言殿內,皇帝神色猙獰,右手將明黃色的龍袍緊緊攥住,雙唇緊抿,眉頭深鎖,鬢角的青筋暴起,與方才談笑風生的模樣判若兩人。

“此乃案犯證言,還請陛下御覽……”,任鳳池的話音未落,只聽“啪”的一聲脆響,孝安帝將案几上的一應物件全部掃落在地,其中還有他最鍾愛的璧山瓷杯,顯然是動了真怒。

“這個孽子,好大的膽子,竟敢私自鑄銀,是要造反不成?”,孝安帝震怒道,“難怪他當日自請封地衢州,朕還覺著有些愧疚,那地方貧瘠落後,物薄人稀”,頓了一頓,復又問道:“鳳池,朕記得當年工部曾派人前往衢州勘驗,說是衢州銀礦早已枯竭,方圓百里內再無礦藏,楊得益是勘礦探脈的一把好手,以他的經驗和資歷,當不至於錯看才是。況且這鑄造銀兩的法子也是秘而不宣的,那孽子又是如何知曉的呢?”。

說起鑄造官銀,大顯最稀缺的並不是銀礦,而是精通鑄造之術的匠人。

大顯立國之初,曾出過一位鑄銀大家,名叫韓閔,當時擔任鑄造司的最高長官,凡經他之手鍛造出來的官銀,色澤光亮如鏡,軟硬適中似金,最難得的是極耐磨損,當時周遭各國都曾派遣使臣前來觀摩學習,韓閔因此名聲大噪,聲名遠播。

可誰能料想,就是這位技藝高超的韓鑄司居然參與了當年的“祁王之亂”,此等謀逆大罪,且證據確鑿,三司會審後便判了腰斬之刑,族人一律株連同罪,下場極為慘烈。

據說,韓閔曾將畢生所學寫成了一本名為《呈銀鑄術》的書,但朝廷派人抄家時,四下尋找卻不見蹤影,至此技藝失傳。後世幾經模仿,卻始終不得其法,只得將銀礦開採出來後,運送至別國鑄造,再運回渭城,這也成為了遏制大顯經濟發展的重要障礙,孝安帝時常想起,每每扼腕感嘆,沒想到如此重要的立國之本,居然掌握在自己最不起眼的兒子手中。

接過任鳳池遞過來的物件,這是一把供人賞玩的銀壺,光澤照人,奇姿妙形,甚是好看。

手指輕輕地摩挲著銀壺,孝安帝點了點頭,說道:“不錯,這正是衢州銀鍛造的,手法與當年的韓閔如出一撤,內務司收藏了不少韓閔留下來的銀器,與之相差無幾,這樣的技法必定出自那本《呈銀鑄術》無疑”。

言罷,他雙眼微微眯起,這是孝安帝發怒前的徵兆,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個孽子,瞞得倒是緊,素日裡朕小瞧了他,簡直跟他那死不悔改的娘一樣,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任鳳池眉心微動,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許久之前的畫面,元后出身威遠侯府,姓林,名雅音,封號端慧。當年可是豔冠六宮,風華無雙的美人兒,就連如今皇帝最寵愛的周貴妃,都不及她風姿的十分之一。

只是這樣的美人,留給他最後的一面,卻是一雙乾枯癟焉的赤足,被一席破布拖了出去,枯黃花白的頭髮掃著地上殷紅的血跡,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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