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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離了東五山,東五山在後視鏡裡越來越淡。

彭安靠著座椅,狀似隨意地問:「張巡捕今天過來是公事嗎?」

張均能:「我沒有什麼私事。」

說的也是,他和那個女人的接觸全是因為案子。彭安見到車窗外捲起的幾片落葉。

起秋風了。

他裹了裹衣服。

「彭先生很怕冷?」張均能見到彭安天寒地凍的裝備,隱隱沁出了熱汗。

「從小體弱多病。」彭安咳了咳,「一感冒就怕冷。」

張均能:「彭先生今天過來看朋友?」

當然不是,陸姩不是朋友。彭安回答:「我父母讓我過來看看她。」

很久沒人和張均能說起過「她」。結案以後,田仲也閉口不談她的事。張均能只能說:「彭先生和父母是明事理的人。」

「其實我們才是沒臉見人的一方,受害者可能不止陸小姐一個,她是唯一一個動手的。」後面那句話,彭安又低又緩。

張均能聽出了彭安對陸姩的惋惜,這似乎可以解釋為什麼被害人家屬和兇手有來有往。

雖然解釋得很勉強。

第5章

而非塗抹的胭脂。

陸姩再照鏡子,臉上、頸上的紅點點更密了。撓幾下,又鋪開一大片。

「你們這些細皮嫩肉的人就是矜貴。」李黛前幾天收到家中寄來的東西,其中有一個藥罐子,「這是我爺爺上山採藥熬製的,對面板創傷很有療效。」

「謝謝。」陸姩伸手去接,露出了手指的裂痕,或橫或豎,雜亂交錯。

這是上工時被劃傷的,李黛也有,但沒有陸姩的多。李黛心疼不已:「我爺爺上次來見我,說我變醜了。你的親朋好友見到你這樣,肯定也難受。」

「沒有親朋好友,死光了。」陸姩輕描淡寫,不覺得自己的語氣有悲傷。

李黛靠牆坐著:「常來探監的是誰呀?」

「律師。」

「那是朋友請的吧?」

「算不上朋友,我害了那個人的弟弟。」陸姩一直以為,金長明是彭安請來的律師。

李黛驚訝地問:「你和他不是血海深仇嗎?」

「是啊,可他人傻錢多。」說起彭安,陸姩突然笑了。

「豈不是很好騙?」

「特別好騙。他啊,見到女人就臉紅。」

「原來是個害羞的男人啊。」李黛笑起來,「也許他害羞是因為有心意?你別太憔悴去見人,擦擦藥吧。」

陸姩看一看鏡中的自己。

她變化最大的不是臉,而是眼睛。男朋友曾用純潔天真來形容她。她復仇的那一刻,就失去了他最愛的光芒。

她用手掩住自己的眼睛。

十二年後,她人老珠黃,男朋友還是像框裡的俊朗青年。

但無論她如何變醜變皺,她永遠擁有他給予的深愛。

至死不渝的深愛。

這天,金長明接到了陳展星的電話。

陳展星說:「上次我有事情交代給彭安,他肯定當耳邊風了。」

金長明問:「陳先生所說何事?」

陳展星:「給她置辦些女性用品。」

沒有名,沒有姓,但這一個「她」是誰,金長明心知肚明。他哪裡懂得姑娘家的東西,只能先答應,再從長計議。

陳展星沒有給太多的時間:「她現在天天暴曬在太陽底下,如果傷到面板,那就晚了。」

道理是這樣,但是這話由陳展星說出來,金長明覺得大不一樣。陳展星向來慵懶,做事遊刃有餘。但現在,他在慵懶之外,還有點迂緩。

陳展星又說:「這事讓彭安去跑腿。」

金長明:「萬一彭先生拒絕呢?」

陳展星:「你把我的銀行鑰匙授權給他。」

「是。」金長明舒了一口氣。轉念一下,這是故意安排彭安去的吧。

陳展星和彭安都喜歡給對方添堵。

陳展星是含著奢華金鑰匙出生的。在金長明看來,彭安是清潤白銀,驕傲地漠視眾生。兩人像是朋友,但他們沒有為對方赴湯蹈火的義氣,有時更是落井下石。兩人也不是敵人。總而言之,關係非比尋常。

金長明祝福這一段匪夷所思的友情,長存於世。

當天下午,金長明去了彭安的辦公室。

門是半掩著,他從門裡見到彭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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