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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一輛沒什麼人坐的公交車停在他們的面前。

兩人默契地都沒有開口說話，眼睜睜地看著公交車關門離開。

車站又恢復了原先的安靜。

除了雨聲之外，便只有他們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鍾臨淵垂眸看見她鞋面上細小的雨珠，左手放進口袋，卻只摸到了一盒糖果，回想起紙巾放車裡了，又將手拿了出來。

「今天突然下雨了。

「我在想，這天氣會不會打亂了你的計劃，要不要另約時間。」他說。

沈星葵放下手機，也望向車站前的雨景。

雨線像是給面前的景色籠罩了一層朦朧的濾鏡，隔著雨霧，好像看清楚了，又好像什麼也看不清。

「下雨的話，很多地方都不能去了，會錯過很多風景。」沈星葵已經把備忘錄裡的攻略全刪了。

她做了個深呼吸，語氣低落，「要不就算了。」

退回到原來的粉絲和主播的位置，她只是他許多觀眾裡的其中之一，只要隔著螢幕遠遠看著他，聽著他就足夠了。

雨聲漸大，遠處電閃雷鳴，好像有要下一整天的趨勢。

鍾臨淵看向身旁的年輕姑娘。

她怕生，不喜歡社交，說話總是慢吞吞的，和人相處就像含羞草一樣，碰一下就會縮回去，把自己保護得極好。

而且，還很遲鈍。

他收回視線，望向遠處的烏雲。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他的聲音很輕，彷彿在喃喃自語。

沈星葵怔了一下，這是……

這句短歌出自日本的詩集《萬葉集》，在動畫電影《言葉之庭》裡被主角引用，男女主角同樣是被大雨困在一處。

就像他們現在這樣。

在現實裡，除了鍾晨琳，她沒有其他玩得特別要好的朋友。她的哥哥姐姐都是實打實的現充，他們甚至連「現充」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只知道她喜歡動漫——甚至還會把動畫說成卡通片。

他們會在她生日的時候，讓助理飛到日本給她買她喜歡的動漫周邊，卻沒有那個時間陪她看一集番劇，或是聽她說說為什麼喜歡漫畫，只當喜歡這些的她還是小孩子。

隨著年歲漸長，她好像也失去了喜歡動漫的權利。

沈星葵攥了攥掌心，像是對暗號一樣，接了下一句。

「但盼風雨來，能留你在此。」

她的聲音小得好像馬上就要隨著風雨一起，打落在腳邊的雨坑裡。

鍾臨淵回眸，目光在她身上一凝。

沈星葵知道他聽見了，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別過臉，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

是她自作多情了，說不定人家只是看到天氣，突然想起這句短歌，並沒有言外之意。

鍾臨淵看見她紅得可以滴血的耳垂，右手放在他們之間，不動聲色地往她的方向挪了一小步。

「隱約雷鳴，陰霾天空。」他頓了頓，視線落向她攥緊交叉的雙手。

緩慢開口：「即使天無雨，我亦留此地。」

沈星葵糾結的手指驟然鬆開，抬眸望向他。

她的左手撐在長凳上，兩人的尾指相碰，卻都沒有縮回手。

「《萬葉集》？」沈星葵像是在確認什麼，心臟怦怦亂跳。

說不定人家只是愛看日本的詩集。

鍾臨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彷彿看穿了她笨拙的試探。

他笑了笑，「言葉之庭。」

沈星葵的耳邊安靜了一瞬，緊接著便突然聽見雨滴打在地面上的聲音，盛大的雨聲襲來，此起彼伏，吵得她亂了心神。

雨還在下，陰鬱的、酸澀的、搖擺不定的心情隨著雨滴落下的聲音漸漸變淺變淡。

鍾臨淵站起身，撐開雨傘，像是要準備離開的樣子。

他要走了嗎？今天就這樣了嗎？沈星葵的心臟被他的一舉一動牽扯著，有點疼。

鍾臨淵舉著傘，走進雨裡，雨滴打在傘面的聲音有些沉悶。

「提前半個小時過來，原本是想整理一下我的說辭，但在對面見到你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這裡，想說的話都忘記了。」他說。

「說辭？」沈星葵仰頭望著男人的背影，他不是很遊刃有餘嗎？提前到，大概是一些成年人之間的禮貌？

一道細細的雨簾分隔了雨傘和公交車站。

鍾臨淵轉過身，在她面前站定，握著傘柄，朝她的方向微微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