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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笙歌一擲千金的客人不佔少數,可拿半塊兵符揮揮灑灑稱做報酬的——估計這千百年間,也就只能有您這一個。”
馮漢廣羞愧難當,壓聲道:“十三!不要說了!”
他那日何嘗不是絕望冤屈至極到不想再活,看見那半塊用父親以及幾十萬軍士的命換來的兵符都覺得噁心,
自然喝得太多昏了頭,怎做出這等事來……記不清了。
“您可把官兒們嚇得四散逃竄啊?誰敢去接那兵符,又有誰肯委身去陪個佩劍披甲懷著恨的兇惡將軍?到頭來還不是,”
姚十三美目流轉一笑,一字一頓道:“還不是我,舍,命,陪,君,子。”
馮漢廣的躁脾氣越聽越急,壓不住惱羞成怒地探身捏住姚十三尖潤似玉的下巴,眼放兇色道:
“不是叫你別說了,以前的事都不許再提了!”
姚十三非但沒有怯意,反而笑得更為清朗:
“稍微說說怎麼了,您氣急了,還要吃了我不成?”
馮漢廣冷拽一笑,目轉鋒利一把薅住姚十三脖領給他拖到桌面上!
書冊硯臺與筆架被推摔一地弄得叮咣作響,鷹狼似的男人眼露覓食者的飢渴兇險,語氣危險貼著桌上依舊談笑自如的人耳邊威脅道:“你當我不敢?”
“您敢的。”姚十三神色不變,從容不迫道,
“吃了我啊,漢廣。”
“您有多喜歡我,便多殘忍的吃了我啊。揉皺了,碾碎了,一口口嚼爛了,生吞活剝了我吧,怎樣都可以的,漢廣。”
“吃了我啊。”
……
在我吃掉你之前。
洛安山上風涼雲稀,郊野沒什麼人跡,唯有風吹草木簌簌作響。
這兒離上清虛觀的山徒步也就一天多些時日,若是車馬大概半天有餘,
清虛觀本就建在清淨處,自然附近也是除了求神求道外少有車馬,便是一片寂靜安寧。
官道行至山前是直接將矮山劈開通路,山體土坡外露,因此風起時難免揚塵,落雨時難免積泥。
每每有行人路過這裡都難免被跑馬快蹄或是車輪卷泥甩上一身泥濘汙漬,久而久之,此處便被人們喚做,慢慢行。
勸君慢慢行,難將衣衫溼呀。
誰家小娘子,為君更新衣。
莫急,莫急,歸途在前,歸途於心。
兩個裹著黑斗篷的人立在這慢慢行一側的山頭,平原地區的山勢雖皆平緩難生高木,但難免曲折向前綿延不斷,青翠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除卻腳下一方長路,望遠都被遮擋。
斗篷遮得完全辯不清神色五官,只能看得深藏其下的半截闊袖在秋風蕭瑟中披拂作響,即便看不到表情,這昏黑背影已足夠落寞蕭索。
兩抹身影在那空寂山頭石像般一動不動立了有大半天,期間再是人煙罕至也有不少車馬行過,
果真如這地名所言,無人不會提前主動放慢了速度,哪怕今日風沙並不是太大。
就好像是個無形的規矩,或有什麼靈驗的講究一般默然遵循著。
直到艾葉提前聽得遠處再一隊車馬滾滾而來,伴招魂幡獨有的細碎鈴響。
招魂幡是為客死他鄉的魂引歸鄉之路,不至淪弱孤魂野鬼,不至遺憾難全此生。
他悄悄動了手臂,拉上身旁人的手。
身旁人渾身隨之一僵,挺直而立的身型忽然微垂下頭,帽簷也隨之遮得更深。>/>
便在片刻後,鈴聲碎響跟著也入了耳。
他站得高,有斗篷遮著也並未撐傘,相對的無法堂正抬眼相視,唯有喘息聲愈漸轉急,再聞車輪聲減了緩。
勸君,慢慢行。
陰司紙隨拋灑與風伴行,白紙一片片宛若落雪紛飛,在為首急緩有序的招魂幡晃動中,
他終是見了那貫纏白綾,烏木為廂的馬車。
艾葉察覺得到握著的手連指尖都在顫抖,到底是隱忍了多大痛心才至於此。
畢竟大病初癒,不捨得他太為難自己,於是另一掌心團出凜風,忽起揚天,那妖眼尾澿著抹蔚藍,喚出片薄雲。
再指尖點下,攜一陣寒意急轉而下呼嘯進慢慢行內,隨薄雲積暗,遮蔽晴空,
空中忽地飄飄然降下雪來!
暮商降雪也是奇象,更何況只在這狹窄山路中唯一段落雪,天風淅淅飛玉沙,夾山中落於魂幡長蘇之上,或是與陰司紙交融一道,
再飄落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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