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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紀冠城陳述地說出了這個字眼,「是喜歡過的。」

他的直截了當讓欒彰有苦難言,他深知這世間只有一種情景可以讓一個人直面充滿傷痕的失敗情感,就是完全不在乎了的時候。

欒彰覺得自己犯賤,「紀冠城不在乎他」這件事分明早就知道了,何必一次又一次舊事重提?他嘴上是在提醒紀冠城,可實際上是在反覆提醒自己很多東西已無法挽回了。他是被拋棄墜入輪迴深淵的墮神,雙手用力的抓,抓住的只有一團虛無的空氣。

眼前是無盡的黑暗與恐懼,他害怕作為一個人,卻必須要學會做一個人。鑄造凡胎要一刀一刀在骨頭上刻磨,把內裡掏空碾碎換上新的血肉,要徹底捨去幾輩子的流光溢彩,即便經歷千辛萬苦,都無法確保能做成自己想做的那個人。

否則,人魚公主在擁有雙腿那一刻時就應該和王子在一起,而不是最後化為泡影。

等清醒時,欒彰已經按著紀冠城的肩膀將他壓於身下,他無法在黑暗中捕捉紀冠城的表情,不受控制地低頭吻住了紀冠城。

他好久、好久未吻過這個人,幾世一樣久,可當他再一次這般用力地吻時,時間全部被壓縮在一起成為虛構的概念。

他擁有現在,也只有現在。

和一個無法產生過多神經遞質的人做這種事對紀冠城來說是一種折磨,他本能地推拒欒彰,直到欒彰下探,紀冠城的反抗就顯得有幾分無力了。

曾經的欒彰很喜歡這樣對待他。他起初不太能理解,畢竟這種服務行為對於一個高傲的男性來講是頗具有討好和下風意味的,後來他才漸漸明白,這對於欒彰而言亦是一種控制調教的手段。

享受即是沉溺,沉溺的人是沒有自主選擇權的。

紀冠城像是被欒彰握在掌心的冰,冰凍得手指發麻,一旦他化出水來時,低溫也就不算什麼了。紀冠城掙扎側身,併攏膝蓋,欒彰的手掌夾在其中感到了拒絕的阻力。他從背後摟過紀冠城,嘴唇正貼在紀冠城的脖頸處,氣息撓在上面,紀冠城搖頭說:「我不想這樣。」

「大腦可以控制情感,但無法控制慾望。」

欒彰在紀冠城頸後的疤痕處輕輕啃咬,「你可以說你不想,可是然後呢?你想做忠於道德情感的聖人,可以,都可以,那就把它當成一種等價交換吧。我可以讓你回家,也可以自己去找地方住,不出現在你家人的視線裡……所以你告訴我,然後呢?」

然後紀冠城閉上了雙眼,放下了攔住欒彰的手。

欒彰貪心,這時卻顯得格外小心翼翼。他想極力證明有些快樂不必以愛為名去追尋,人就是這樣,可以找到很多自圓其說的理由。他可以讓紀冠城為了他繃緊身上每一寸肌肉,手指用力攪著床單彷彿竭力扣住懸崖上的縫隙以免跌落,但是慾望這東西又沉又重,脆弱的壁壘根本禁不住重量的捶打。他只能不住地下滑,被崖底深潭裡的巨獸用尾巴捲起沉浮。

欒彰喜歡叫紀冠城坐在自己身上,喜歡看紀冠城這種迫不得已的主動姿態。他的雙手虎口可以契合的卡在紀冠城的腰側,讓紀冠城在不脫離他控制的有限空間裡擺動。紀冠城忽然揚起脖子,而後脫力的前倒,在即將壓到欒彰時勉強用手臂撐住了自己,臉頰僅距離欒彰幾厘米。

一滴溫熱的液體落在欒彰的臉頰上。欒彰撐著紀冠城好叫他雙手卸力,慢慢抱著他翻身,然後去開燈。紀冠城「別」字還沒說完,陡然出現的光亮刺得他躲了起來——哪怕只是一盞小小的床頭燈也叫欒彰清楚的看到,紀冠城哭了。

這個時候哭實在是太過危險,既叫人憐愛動情,也難免會被解讀成一種變態的獎勵。在這樣雙重刺激之下,欒彰更加無法輕易放過紀冠城,他乾脆就著光亮與紀冠城面對面進行下一輪,紀冠城用手臂蓋住臉頰,悶聲求饒:「把燈關上好不好?求求你了……」

「是不想看著自己被一個根本不愛的人侵佔。還是……」欒彰艱澀問道,「還是不想看見我?」他撥開紀冠城的手臂,強迫對方直視自己。紀冠城眼中盛滿淚水,臉頰被眼淚留下劃痕,他的表情中既有歡愉,又有痛苦,他被欒彰弄得失去力量無法掙脫對方的質問,最終難以自持地說:「我是不想看見這樣的自己。」

紀冠城在回來的第一天就向欒彰表示,即便沒有愛意,如果欒彰需要,他也可以與欒彰親熱。現在看來,他那時實在是大言不慚過於自信。他能做到靈魂與慾望統一,但做不到靈魂與慾望割裂。他在欒彰這裡越是得到快樂,他便越覺得難堪。

欒彰俯下身輕輕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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