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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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暮江的神色帶了幾分無能為力的悲色:“可憐我父親半生為官清正,將官聲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卻落了個含冤而死的下場。我自十五歲起便要立志為父親平冤昭雪,可是蹉跎至今,發現人證已死,兇手依然逍遙法外,我即便入了廟堂,折節侍仇,還是無路可走,我終究是對不起我父在天之靈。”
蘇若忽然憤然猛拍了一下書案,怒道:“真是豈有此理,我就不信這世道如此沒有天理。”
她這一嗓子聲音響亮,倒是驅散了些許柳暮江心頭的苦痛。
蘇若想起自己前世被家人背叛陷害的慘痛遭遇,她今生就更見不得壞人作惡,嫉惡如仇地說道:“要我說,就算不能洗清冤屈,也勢必要報仇雪恨,絕不能令好人枉死,惡人如願。我若是你,就先將平冤之事放一放,只靜待時機,抓住蘇長青的痛腳,將他頭上的官帽擼下來,再吃幾日牢飯,到時發配也好廢為庶民也罷,也令他嚐嚐爬得越高摔得越慘的滋味。如此才是大快人心之事,你的亡父也可安息了。”
這番話對柳暮江來說無異於震耳欲聾之音,他自詡心智堅定,心機深重,但終究是犯了讀書人迂腐的通病,一心想著平反冤案,卻是不知不覺走進了死路,反而沒有蘇若一個小女子看得通透。
蘇若說得很對,如今平冤雖看不見希望,但殺父之仇不能不報。既然仇人便是蘇長青,自己又成為了他身邊的人,不如找準時機,精心佈局,以牙還牙。
再者,冤案的關鍵之人乃是蘇府的管家蘇安,他現在雖與蘇長青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但若是蘇長青垮了,牆倒眾人推,蘇安為了保命另攀高枝,說不定還會反踩蘇長青一腳,到時也許平冤之事會另有轉機。
想到此處,柳暮江已是豁然開朗,他鄭重地對蘇若說道:“多謝娘子指點,只是還有一事我需聽你親口說來。從明日起我會全力對付蘇長青,你雖與蘇家恩斷義絕,但畢竟是蘇家女,能否做到作壁上觀,兩不相幫?”
蘇若反問道:“你此番復仇會牽連到我和我母親嗎?”
柳暮江堅定地搖搖頭:“不會。”
蘇若眼神明亮,沒有一絲猶疑:“你儘管放手去做,我絕不會拖累你。”
——
自此,柳暮江便更加殷勤地跟隨在恩師蘇長青的身邊,朝堂之事事無鉅細都詳加稟報,做個聽話的學生和精幹的同黨,很快便成了蘇長青的左右手,深得信任,越來越頻繁地令他參與到朝堂機要當中。
柳暮江猶如隱在暗處的獵戶,隱秘地盯著蘇長青的一舉一動,耐心地等待著獵物走到陷阱的邊緣,到時他便會毫不猶豫地推上一把。
——
這日正逢吏部尚書壽宴,不少同僚前去道賀,蘇長青與吏部尚書平素的交情不錯,便帶著柳暮江一同前往。席上觥籌交錯,眼看著當初二三十個同年,從志得意滿的少年郎到如今兩鬢花白的朝中重臣,到如今還能一起共事之人不過寥寥。宦海沉浮,大浪淘沙,想到此處蘇長青也不禁有些唏噓,便難免多飲了幾杯,酒過三巡已不覺自醉。
待他酒醒,發現自己已被抬回了宅邸,不知躺在書房的矮榻上睡了多久。蘇長青此時尚有幾分燻然,他緩緩起身,只見書房內燈燭昏暗,唯有明亮的月色透過窗欞灑滿地堂。月下背身而立一道挺秀的身影,正望著天外沉思。
蘇長青醉眼朦朧地看去,不知為何,只覺得這背影如此熟悉,彷彿驚醒了他心底多年前蟄伏的兇獸,令他惴惴不安。熟悉的並非側顏,甚至並非影子的輪廓,而是那外馳內張的神情,精明內斂的眼神,還有秀木臨風的意態。這一切都曾令他記憶猶新,這麼多年雖刻意不去想,但他心裡清楚,他從不曾有一刻忘記。這分明就是當初險些取自己而代之的禮部能臣——柳翰文。
在這個涼薄的夜晚,一陣冷風掠過,從不相信報應的蘇長青此時也感到心中悚然。多年前做下的虧心事歷歷在目,好似閻羅的鐵腕狠狠掐住他的喉嚨。莫非是柳翰文的陰魂今夜找他索命來了?
不會的,他手上雖有人命,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他這麼做不單是為了自己,亦是為了蘇府滿門的前途。再說這麼多年,他為官夙夜匪懈,舉賢任能,於國於民建樹頗豐。即便是柳翰文還活著,定也不會做得比他強。
想到此處,蘇長青心中強自安慰道:莫非是自己還醉著,只怕眼前的一切不過是一場噩夢。
似乎是為了印證這不過是個夢境,他顫抖著老邁的身軀站了起來,試探地衝著窗前的身影猶疑地喚了一聲:“柳大人?”
猶如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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