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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了地下室裡。

攝影機跟在身後,拍攝這個長鏡頭。

玩偶熊抱著缺少一條腿的女人,走過幽暗的走廊。她的小腿因他的動作而一晃一晃,樓梯發出顫顫巍巍的響動,但他的腳步始終很穩。

她身上溼透了,不斷地向下淌水,像從湖裡打撈起來的、殘缺不全的月亮。

一場淹沒世界的雨,和一個偷月亮的男人。

“卡。”副導演喊。

金靜堯收回手,從工作人員手中拿到行動式監視器,檢查剛才拍攝的回放。

副導演從對講機說:“我覺得這一條挺好的,可以直接過了。”

金靜堯說:“離我遠點。”

“什麼,導演?”副導演疑惑道。

“沒說你。”

湊過來看回放的黎羚,訕訕地往旁邊坐了一些。

剛才他們確實離得很近,差一點就要頭挨著頭。

她頭髮上的水一直往他身上淌。

“對不起導演,我不是故意的。”黎羚抱歉地說,“螢幕太小了,我看不清楚。”

金靜堯沒有理她。

他彎腰撿起不知何時掉在地上的行動式監視器。

攝影師說:“導演你的臉好紅,不會要悶到中暑了吧。”

“沒事。”金靜堯重新戴上了玩偶熊的頭套,“繼續。”

-

玩偶熊將阿玲輕輕放在了床上。

他像一隻破舊不堪的怪物,凝視著自己的睡美人。

怪物的面孔在昏暗狹小的房間裡模糊不清,牆上的影子卻是巨大而陰森的,彷彿隨時能將瘦弱的睡美人吃進去。

他緩慢地撫摸著她殘缺的小腿。

隨後又傾下身,湊近過去,像是在仔細地嗅她的氣味。

巨大的手掌沿著雪白纖細的鎖骨,一點點地觸碰到沾滿泥巴和雨水的面容。

他似乎並不打算將這張臉擦乾淨。

而是要將她弄髒。

越來越髒。

周竟近乎於偏執地,將髒兮兮的泥土和汙水塗滿阿玲的整張臉,十分均勻地覆蓋她的眼皮、顴骨和嘴唇。

但他的動作又是如此小心翼翼,彷彿她是什麼脆弱易碎之物。

他輕輕地梳理她的頭髮,將每一根凌亂的髮絲別到耳後。

笨拙地撫摸她的耳垂,像在把玩一顆珍珠。

房間裡很安靜。他的呼吸聲混亂、壓抑而粗重。

如同未經馴服的野獸。

“卡。”

金靜堯立刻站起身,摘下頭套去看監視器。

汗水劃過他的額角,像悶熱的大雨清晨,雷電劈過陰沉沉的天空。

但他的目光很平靜,呼吸也很穩。

那個混亂的、瘋子一樣的周竟,好像從未在他身上存在過。

“不行。”他說,“用不了。”

並非因為演員的表現,而是因為畫面裡玩偶熊的手掌實在過於龐大,幾乎完全蓋住了女主角的臉,這並非他最初設想的效果。

金靜堯換了機位,又重新調整了打光,折騰好幾回,依然缺乏美感。

黎羚在一旁看著主創們忙前忙後,不太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將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複雜化。

“把手套摘掉不就好了嗎?”她小聲提議。

“對哦。”攝影師眼前一亮,躍躍欲試,“導演的手拍出來應該會很好看。”

副導演卻露出猶豫的神色。

他和金靜堯合作過好幾部戲,對導演的性格也瞭解更多。

周竟之所以要以玩偶熊的模樣出場,劇本層面上,當然是因為他不敢以真面目見阿玲。

但他們私下也猜測,是因為導演並不想碰到女演員的臉。

話說回來,這才剛開始,後面還有大量的肢體接觸。導演總不可能又戴著手套演完整部戲。

既然決定拍這個劇本,他應該早有心理準備。

這樣想著,副導演也提議:“導演,您要不要試一試呢?”

金靜堯沉默片刻:“我想想。”

他轉身走進洗手間,鎖上了門。

他試圖控制自己,不要往前走,不要去碰那個水龍頭,但最終還是屈服於內心的聲音。

沖刷的水流裡,金靜堯低下頭一遍遍地、近乎於神經質地衝洗自己的指尖。

過於冰冷的水,像刀鋒一樣切割他的面板。

他抬起頭,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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