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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她眼中放出喜悅的光,“救命之恩,不足掛齒,小小抵個學費總可以吧……”

話沒說完,只見金靜堯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用一種奇怪的、接近於審視的目光。

黎羚疑惑地說:“怎麼了嗎導演。”

他往後退了一步。

這時她才察覺到,因為方才那個小小插曲,他們之間的距離變得很近,幾乎像是自己將對方抵在浴室的牆邊。

救命。

她並不想壁咚導演。

浴室昏暗的燈光,自下而上地照著年輕導演的輪廓。綿密的眼睫緩緩垂下,在眼瞼落下一圈日食般的陰影,無端顯得很陰鬱。

黎羚立刻要站起身,對方卻握住了她的手,近乎於粗暴地將她拖到洗手池邊,擰開了水龍頭。

“洗手。”他說。

黎羚:???

“導演,你……”

他的力氣真的很大,手都快被他勒痛了。

雖然十分詫異,簡直莫名其妙。

但在強權的逼迫下,黎羚不得不很配合地,用相當標準的五步法,認真清潔自己的雙手。

話說回來,剛剛也沒有碰到過什麼髒東西吧。

她一邊洗手,一邊回憶起指尖某種一觸即過的、柔軟而溫熱的觸感,突然露出了十分驚恐的表情。

不是。

她的手好像……無意之中……蹭到了導演的……嘴唇。

黎羚更為驚恐地抬起頭,只見金靜堯站在她身後,從鏡子裡凝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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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影在他臉上一掠而過,像一部黑白默片的蒙太奇畫面。

他的唇型很完美。

雙眼則隱匿在陰影裡,難以被看清。

……好、好可怕的眼神。

黎羚不敢多問,低下頭老實地將手又洗了一遍。

冰冷的水流過指尖,理智慢慢地回籠,她忍不住想,好像還是有哪裡很不對勁。

導演被她碰到,第一反應竟然是讓她洗手,而不是擦拭自己的嘴唇。

這不奇怪嗎,正常人的邏輯都應該是反過來才對吧。

所以他到底是在覺得誰髒。

黎羚又偷偷抬起頭看了金靜堯一眼。他還在一動不動地盯著她,並沒有打算要清理自己。

一些昔日在片場的古怪畫面,驀地湧上心頭:不肯摘下的手套,破舊不堪的房間,製片人對她說過的話。怎麼也拍不完的長鏡頭,永不停止的水聲,無法洗去的汙痕……

她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如果……就是反過來呢?

他不是覺得別人髒,而是覺得自己髒。

會有這種可能嗎。

黎羚覺得這猜想很大膽、很荒唐,根本就難以成立。

但她還是將水龍頭合上,小聲問金靜堯:“導演,那天我們拍戲,你為什麼寧可找替身,都不肯摘下自己的手套?”

金靜堯看了她幾秒:“不需要。”

“那待會兒拍戲呢,還是要戴著手套嗎?”

“不會。”

“真的嗎。”黎羚反問他。

她伸手要碰他的臉,被他躲過。

於是她又抓住了他的手腕。

這一次她動作很快,也可能他並沒有那麼努力去躲。

總之,碰到了。很好的開始。

金靜堯微微蹙眉:“做什麼。”

黎羚看著他的眼睛,有些無奈地說:“導演,你剛才還說不會的。你這樣待會兒我們怎麼拍。”

正常人此時至少應該表現出一點點心虛。

但金大導演只是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不說話是可以繼續的意思嗎。

黎羚不太自然地乾笑了笑,在內心給自己打氣,慢慢嘗試著,按住對方的手,貼向她的臉。

她依然感受到輕微的阻抗,但和方才相比,已經是微不足道。

浴室搖晃的光線,帶著一點點昏沉的熱度,像一艘上下深沉的潛水艇,在他們身邊來回逡巡。

年輕男人的手指還是很冰冷,彷彿帶著一種深海的潮意。

指腹則有一層薄繭,在碰到她面板的同時,很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那種近乎粗糲的觸感,讓她幾乎要起雞皮疙瘩。

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沒有入侵。沒有攻城略地。他不再有別的動作,僅僅用手掌貼著她的臉,好像就已經太超過、太難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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