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斗瑤光提示您:看後求收藏(第23章 重逢,鴉渡西風,北斗瑤光,630看書),接著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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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壽安閉上眼睛,捻動法訣,一團光亮從她額前生出,隨即升至半空。

她雙唇微動,隨即輕喝一聲:“敕!”

光亮碎裂,化為光塵,覆蓋在營地方圓一里之內。

她又捧起賀魯的布包,讓黑屑沐浴在光塵之下。

光塵像微風一般旋轉,將黑屑包裹在其中,在空中盤桓許久,終於向某個方向緩緩飛去。

雷敬奇道:“這又是什麼功法?”

“這也是一種須彌境。”賀魯接過話頭,“整個營地,都處在殿下佈設的須彌境中。殿下允許我們跟著,旁人卻什麼都看不到。”

“那些光點……”

“它們喚作‘業塵’,便如無數斥候,惦記了黑屑的模樣,在四處尋找侯爺。”

二人跟隨符壽安前行,見她終於停在一處倒塌的烽火臺前。

賀魯攔住雷敬,向他做了個止步的手勢。

烽火臺的形制與本朝不同,大概不是這個時代的東西;牆壁堅硬,磚縫中有蘆葦的遺痕;木製的戍樓一邊完整,一邊卻消失地無影無蹤,也許在許多年前的某一天,戰火紛飛,一枚投石恰巧落在此地。

廝殺聲、呻吟聲、戰鼓聲、兵刃相交聲……一切都過去了,如今這裡只剩靜謐。

業塵覆蓋在每一片草葉、每一塊磚石上,亮晶晶的,像無數夏夜中的螢火蟲,或是草原大漠上才能見到的無盡天河。

只有一個影子抗拒這些斑斕。

業塵沒有落在他身上,只得環繞他,勾勒出一個黝黑的輪廓。

他背對著她,殘破的披風輕輕招展,長刀插在腳邊的土地裡。

從他的視線看去,營地正在酣睡,各處險要都有值夜的勇士。可他依然是放不下的——站在這座殘破的烽火臺前,不必被眾人看到,也能隨時守護大家。

符壽安不說話,徑直走到他身前,握住了他的手。

誠如賀魯所說,那隻手比寒夜更冰冷、比隕鐵更堅硬、比涵谷更空洞。

不!哪裡還有手?她握住的,只是一副巨大鎧甲的指端。

“季如光。”

季如光略有驚愕,似乎對她的到來有些意外。可他並未躲閃,而是輕輕動了動手指,甲片碰撞,發出輕微的、鏗鏗的摩擦聲。

“我知道是你。”

然而季如光卻不能回答,他只能將盔胄對著她,那是他的頭顱和五官——他想稱讚她夜色下的美,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他想拂過她的髮梢,可鋼鐵製的手指,又如何感受她的溫暖和輕柔?

她心跳咚咚,猶豫著伸出雙手,輕輕觸及他的面具——那是一張在常人看來,凶神惡煞的臉,可符壽安卻知道,當年明光侯在率軍衝陣時,披的便是這副甲,而娜娜蜷縮的絲絹箱子被開啟時,第一眼看到的,也是這副甲。

賀魯告訴她,侯爺被融入鐵水、打罷鐵花後,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上元祭之前,侯爺也的確為所有人安排了後路,正如他志在赴死一般。

賀魯曾潛入四天王山,希望能找到一些骨殖,可天地茫茫,哪裡還有季如光的半分痕跡?

正當他心灰意冷,準備與莫空同歸於盡時,卻被一陣奇怪的黑風所阻。

那陣風不大,卻能迷亂人眼,還會散發濃郁的焦燎之氣,宛如火山中的熔岩。

它用力推搡著賀魯,將他帶到一處毫不起眼的民居中,裹起一股水汽,化灰為泥,在桌上與他筆談。

賀魯那時才知道,季如光果然沒有死,可他再也無法恢復原有身體,只能以灰塵的形式飄蕩在天地之間。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靈囚,可真正的靈囚依然是血肉之軀。

那他究竟是什麼?也許只有明女才能通曉……

賀魯暗中找來雷擊木,按照季如光的意圖,用上好的精鋼,打造了一副高大、堅固的鎧甲,而季如光便附身其上,才得以救出安延那、戰勝許猛、守護馬隊……

符壽安終於明白了,為何自己能醫治和平復他的瘋病——因為他的本體是劫灰啊!劫灰不是劫火滅世後的沉渣麼?如何能無感應?!

“……昔漢武穿昆明池底得黑灰。問東方朔,朔雲不委,可問西域人。後法蘭既至,眾人追以問之,蘭雲:世界終盡劫火洞燒,此灰是也。”

可她依然不甘心,興許自己猜錯了呢?

符壽安鼓起勇氣,終於揭了下了他的面甲。

黑鐵沉重,少女纖長白皙的手指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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