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要命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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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倫的西漢王朝轟然倒下。劉秀花了十幾年時間掃平各路割據勢力，在廢墟上重新豎起漢家旗幟，建立東漢之後，甚至都不敢去丈量全國的耕地，因為他是在世家豪強的支援下坐上那個位置的，度田勢必會損害世家豪強的利益，再1次讓好不容易統1了的帝國陷入戰亂之中。

在東漢時期，階級固化程序彷彿被按下了加速鍵，帝國的權力、財富被世家豪強1點點的壟斷，神聖如天子也不得不仰人鼻息。曾經，大漢禁軍是優秀將領和軍官的搖籃，也是平民往上爬的渠道，不管你來自何方，家世如何，只要能夠擠進大漢禁軍，在戰場上建立功勳，就能出人頭地，然而東漢開國後不久，禁軍中的羽林、期門等等天子最為親近，同時也是最為精銳的禁軍部隊便成了世家豪強子弟鍍金的地方，普通人家的子弟擠都擠不進去。到曹魏時期，為了打破世家豪強壟斷上升渠道的局面，曹魏實行9品中正制，由各地方法薦人才，再透過考核、評級，將人才分為9品，量才而用。這彷彿是給出頭無望的寒門子弟開啟了1扇窗戶，但事實證明，曹氏還是太天真了。

9品中正制聽起來公平了不少沒錯，可問題是，誰來舉薦人才？誰來對那些人才進行考核、評級？

還不是世家豪強出身的人！

人家又當運動員又當裁判，你怎麼可能贏得了？

臥冰求鯉的故事聽過吧？哭竹生筍的故事聽過吧？

有點常識的都知道這純粹就是瞎扯淡，天寒地凍的脫掉衣服趴在冰面上哭1通，冰就自己融了，鯉魚自己跳上來？大冬天的扶著竹子哭上1通筍就自己長出來了？這是要跟生物學和物理學對著幹的節奏啊！可這麼扯淡的故事硬是能夠傳得海內皆知，成為美談，你服不服？這麼扯淡的故事硬是能夠讓主人公得到天大的美名，進入仕途平步青雲你服不服？

當然，如果我告訴你哭竹生筍的主人公孟宗是南陽名士李肅的弟子，而臥冰求鯉的主人公王祥老家在山東琅琊郡，你大概就明白為什麼這種扯淡的故事能被當時的人傳為美談了……有種你出來質疑1個試試？死字有4種寫法你知道嗎？

目前南陽小朝廷倒用不著為階級固化發愁，因為那些不幹人事的癟犢子要麼死了要麼逃了，留在南陽的少之又少，這麼點人是沒有辦法壟斷上升渠道的。但李睿不得不提防著點，因為階級固化跟癌症差不多，只要你還沒有嗝屁，它早晚會找上門來的，兩千年後的人類都沒能搞定它，何況是現在？1旦階級固化了，整個國家和民族也就喪失了活力，很快就要大難臨頭了。

兩千年後的人類都解決不了的大難題，他同樣也解決不了。可他也不能什麼都不做，他唯1能做的就是想辦法拓寬上升渠道和選材面，給予底層的人更多的機會，儘量將這個程序拖慢1點，再慢1點。

意識形態墮落問題1半是天災，1半是人禍。天災指的是橫亙漢末和魏晉的那場大瘟疫，這場大瘟疫奪走的生命以千萬計，全家死絕甚至全村死絕的悲劇成了家常便飯，地位尊貴如建安7子，有5個死於瘟疫，他們尚且如此，何況是平民？不管是多堅強的人，長時間被死亡的陰影籠罩，眼睜睜看著親朋好友1個個的死去自己卻什麼也做不了，他都會崩潰，都會絕望的。人在絕望的時候很容易自暴自棄，大家都不再去想明天了，只管享樂，最好在大醉中死去，不要有任何的痛苦。

而人禍則是拜司馬家所賜。洛水之屁和當街捅死天子這兩大騷操作讓所有人都看到，原來這天下並不是有德者居之的，原來天子已不再神聖，只要拳頭夠硬，1樣可以當天子！

自西周以來，華夏民族花了上千年時間慢慢形成的道德體系和價值觀，被生生轟塌了。大家都不再相信那些自己曾經奉為真理的東西，拋棄了曾經願意用生命去捍衛的信仰，唾棄了過去1千年裡被無數聖賢所讚美、所推崇的美德，1個個要麼醉生夢死沉迷玄學自暴自棄，要麼踐踏人間1切法律和道德，對自己看上的東西巧取豪奪，神擋殺神鬼當刨墳！

1個失去了信仰的民族，人口再多，青年再健壯，也不過是1盤散沙，1叢叢無知的、隨便人家收割的草芥而已。

這個問題才是最棘手，也最要命的，甚至比階級固化還要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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