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寧平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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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今天錢端眼皮總是在跳個不停，心中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有大事要發生。

事實上，打從大軍離開項城向遙遠的東海進發之後，他就開始心驚肉跳，而隨著後軍的離開，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了。

看著那緩緩行進，儼然蝸牛在挪動的大軍，他憂心忡忡，對幾位同僚說：“如今中原危機4伏，胡虜流民都如餓狼1般，我們這支攜帶大量輜重的大軍無異是在狼窩中穿行，稍有不慎，狼群便會蜂擁而來，將我們撕個粉碎！唯今之計就是加快行軍速度，儘快走出中原，進入敵情相對輕1些的淮北！像現在這樣緩慢挪動，1日僅行數里，跟找死有什麼區別！”

幾位同僚都是苦笑：“眼下我軍人數雖多，但部曲雜亂，又有大量隨軍家眷，那裡貴人更帶有大量的行李，就算我們想快，也快不起來！”

積弩校尉更是憤然說：“那些貴人帶著家著1起走倒是情有可原，畢竟洛陽回不得，留在項城更是死路1條。可他們跟比賽似的你弄2十車行李，我就弄4十車行李，到底是幾個意思？那些死物真的比自個的小命還要重要不成？”

積射校尉嗤笑：“沒有那些美侖美奐、價值連城的死物，如何彰顯世家顯貴的威儀？對他們來說，這些死物還真比自家小命還重要！”

這話說得還真沒錯，1個世家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是面子。而面子就是靠實力靠排場撐起來的，沒有了那些美侖美奐、令人驚歎的器物，他們這些喪家之犬如何撐起排場來？命可以丟，這些東西不能丟！

於是1個2個跟比賽似的，你帶2十車行李我就帶3十車，你帶3十車行李我就帶5十車，好好1次大逃亡讓他們整得跟大搬家似的！

錢端嘆氣，說：“算了，大家也少發牢騷了。眼下後軍叛逃去了南陽，我軍越發勢單力薄，越發要戮力同心，再人人懷有異心，大軍就要散了！”

眾校尉都不說話了，大家繼續看著那慢慢往前挪的大軍發呆。

有人甚至開始打賭今天能走出幾里路。有人押能走7裡，有人押能走8裡，有人說你們太樂觀了，撐死只能走5裡……反正就沒1個押能走十里的。

因為這根本就不現實。

大軍那混亂而擁擠的行軍隊5中，步卒、役夫、家奴混雜，緩緩前行，每逢碰到騎兵或者車隊從後方開過，他們就亂糟糟的閃到1旁。1撥撥的世家子遞身穿華麗鎧甲，手持鑲金飾銀的馬槊，那勃勃英姿惹得軍中女眷1個個面泛桃花，心如鹿撞。他們像極了現代的鬼火少年，只顧著橫衝直撞，壓根就不看路的，遇到躲避不及的步卒、役夫，1鞭子抽過去都算輕的，狠1點的直接縱馬踩過去，就算把人踩死了，那也是白死！而以王衍為首的1眾顯貴和1大票宗室王則不想吃騎馬趕路的那個苦，他們坐在外鑲珠玉內鋪錦緞的香車之內，由美人伺候著，由家將開路，1路耀武揚威，緩緩前行。在他們身後則是長得誇張的車隊，其中大半馬車運的都是他們的吃穿用具，而不是至關重要的糧食。

至於因為疲憊生病而倒在路邊的倒黴蛋……

被他們完全無視了。雖然有那麼多馬車，但壓根就沒有1個人想到要扔掉車上那些沒屁用的東西，將馬車騰出來給這些掉隊的人乘坐。在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顯貴、皇親國戚眼裡，他們跟那些終日徒步忍飢挨餓蹣跚而行的寒家奴甚至平民根本就不是1個世界的人，這些人賤如螻蟻，死活與他們何干？死了就死了，只要有錢，他們隨時可以招募到更多更聽話的！

1邊是忍飢挨餓蹣跚前行，1邊是香車美人珍饈佳餚，同樣是人，同樣是在逃亡，可是這差距未免也太大了。

然而，這些世家顯貴、皇室貴胄在向那些渾身骯髒面有菜色的步卒、役夫投去輕蔑的目光的時候，他們可能做夢都沒想到，自己很快就要與這些低賤的人1起被滾滾胡騎輾為肉泥，他們的死狀，絕對不會比這些他們視為螻蟻的人強多少。

王衍手持玉如意，端坐在香車之中，儀態從容優雅，令人心折。然而他內心卻充滿了厭倦，這逃亡的旅途實在是太過漫長，大軍行進速度也太過緩慢了，慢到他心煩意亂。尤其是後軍公然與東歸大軍分裂，掉頭向西投奔襄陽王之後，他更是心力交瘁。

他1個文人，光是苦苦維持住這支大軍不讓他們散架就已經很吃力了，那些武夫為什麼就不能理解理解他？他1個人撐著這個危局，容易嗎！？

煩，反正就是煩！

正自心煩意亂，後方突然傳來震天動地的馬蹄聲，軍民的哭喊聲如山呼海嘯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