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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發酵水後,安德烈鬆了鬆繡金的紅色綢緞腰帶,嚴肅地說:“不行,我得去上個廁所。”
說罷,他轉身就要走。
“等等,你該不是要臨陣脫逃吧?”溫特斯一把拉住安德烈。
“我怎麼會是那種人。”安德烈一下子就急了:“我是真要上廁所!”
溫特斯狐疑地鬆開了手,安德烈大步流星離開,只留下溫特斯一個人在宴會廳裡。
兩個人痛飲閒聊,異樣還不是很明顯。
等到帕拉圖方言的海洋裡只剩下溫特斯一個維內塔人,某種孤獨感一瞬間湧上心頭。
環顧四周,帕拉圖籍貫的軍官們歡笑放歌、縱情豪飲,熱沃丹的紳士們三五成團、各成一圈。
“安娜還在等我吧?”溫特斯心想。他想要離開,但又不能離開。
有人在靠近,溫特斯本能看向聲源:一個光頭、疤臉男人和一個有些清瘦的男人拉著另一個高大軍人走了過來。
前兩人分別是白山郡軍事主官“蓋薩上校”和原鐵峰郡軍事主官“羅納德少校”。
跟著過來的人,溫特斯不認識,但顯然地位也不低。
蓋薩和羅納德都是校官,身為上尉,溫特斯很守規矩地先行軍禮。
蓋薩一怔,也回了禮。
自從溫特斯主動提出返還一千匹馬,蓋薩對他的態度就軟化了許多。
光頭上校一高興,順水推舟同意了溫特斯返還俘虜的請求——溫特斯還有三支箭被關在蓋薩的監獄裡。
陌生軍人打量溫特斯時,溫特斯也在觀察對方。
來者身材高大,眼窩深陷,神情中帶著幾分陰鬱。
“這是雷群郡駐屯官,斯庫爾上校。”蓋薩主動為溫特斯介紹,像是擔心溫特斯不明白,蓋薩額外說明:“我帶來的驃騎兵,大半都是雷群郡的人。”
溫特斯聽罷,又單獨給斯庫爾上校行了一禮。
斯庫爾上校沒有回禮,他看著溫特斯,眼神很複雜:“你是第幾期?”
“21期。”溫特斯回答。
“都到21期了。”斯庫爾上校感慨了一句,忽然單刀直入地問溫特斯:“齊柏爾是你殺的?”
齊柏爾?溫特斯一陣刺痛,可他想不起來是誰。他在記憶中不斷搜尋,很快意識到這是沃涅郡駐屯官的名字。
果然來了,這種事情是免不了的。
“齊柏爾上校雖然不是我親手擊殺。但作為參戰另一方的最高指揮官,齊柏爾上校的確死在我的手裡。”
趕快吧,要辱罵、要尋仇,都來個痛快吧。
……
與此同時,宴會廳二樓的陽臺,莫里茨上校正在與一位不期而遇的酒友傳遞一瓶烈酒。
“戰場見面,那就是敵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莫里茨靠坐在牆角,支起腿,遲鈍地說:“現在我們成了堂表親戚,事情就剪不斷、理還亂、難捨難分……”
莫羅上尉倚牆站著,什麼也沒說。
……
斯庫爾上校鼻翼擴張,話語即將脫口而出,卻又忍了回去。
兩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誰都沒有開口。
“別難為小孩子了。”羅納德的手搭上斯庫爾的肩膀:“如果齊柏爾有機會,齊柏爾也不做一樣的事情。”
羅納德是在為溫特斯說話,但他的話語卻像烙鐵一般刺痛了溫特斯。
“不必用這種方式為我‘開脫’,也請不要這樣做。”溫特斯站直腰板,他有很多話想說,但是最後只過濾出簡短的一句話:“殺死齊柏爾上校的行為,遵循了我的主觀意願。而不是形勢所迫、被逼無奈。”
斯庫爾上校的身體陡然緊繃,臉頰都在跟著抽搐。
如果斯庫爾是一個魯莽、單純、一根腸子通[排洩腔]的傢伙,他會大吼大叫、大喊大罵,甚至揮起拳頭教訓這個不知高低的毛頭小子。
但斯庫爾不是,恰恰相反,從進入陸院開始,他便以思慮深沉、辯才卓絕聞名。
只是短暫的交談,斯庫爾已經意識到,拷問、責難和質疑是沒法動搖面前的人的。
最終,千言萬語匯成一句無力的話:“值得嗎?你真的覺得這些都值得嗎?”
溫特斯也陷入沉默。
路該往哪裡走,溫特斯不知道。終點是什麼樣子,他也不清楚。就連最初想要的是什麼,他都有些模糊了。
然而僅僅是摸索著邁出一步,鮮血便灌滿了腳下的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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