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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打量她，一頭冶豔的捲髮，巴掌大的小臉掛著復古的太陽眼鏡，棕色短皮夾克裡一件低胸的緊身毛衣，腰上繫著一串金屬腰鏈，一條同款的皮短裙，一雙高筒靴，從頭到尾儼然是西化得很厲害的時髦女郎打扮，若不是她說著中文，她真的以為她是地道的義大利姑娘。0041屈有男懶洋洋的倒在後座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風景，她不知道別的&ldo;海龜&rdo;回國第一時間是什麼感覺，她除了陌生還是陌生。這裡的天空、這裡的太陽、這裡的雲彩、這裡的植物、這裡的街道、這裡的人甚至這裡的空氣都是陌生的。在米蘭她是過客，如今在故鄉她還是過客，沒有一點歸屬感，漂浮了多年她早已失去了賴以為生的根據。突然，她想到《阿飛正傳》裡張國榮的一段獨白：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裡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fia透過後視鏡尋到她，&ldo;屈小姐，我們先去酒店，您好好休息一下，明天的行程安排好了以後再告訴您。&rdo;屈有男脫掉墨鏡看她一眼，連她也當她是遊客了，自我解嘲的苦笑，&ldo;別被我的樣子嚇到，我還不困，我要回家一趟。&rdo;fia尷尬了，&ldo;呃，那您是想回家住？&rdo;&ldo;不，我住酒店。&rdo;家？家裡還有她的位置嗎？扎科適時跳出來，他說：&ldo;嘿，小姐們，麻煩你們說意語好嗎？&rdo;屈有男合作的用意語說：&ldo;我們先把行李放到酒店，然後去我家看看，不過我不認識路了，fia你要帶路。&rdo;fia愉快的笑起來，&ldo;中國變樣了對不對？和當年您離開的時候是不是已經面目全非？&rdo;屈有男贊同的直點頭，&ldo;親愛的fia請你直呼我的名字吧。&rdo;&ldo;好，那你在義大利的名字是什麼？&rdo;&ldo;我沒取意文名字，你和扎科一樣叫我屈就行了。&rdo;對於名字屈有男一直有陰影，叫什麼都無所謂，她還是她。&ldo;好的，屈。&rdo;fia是個開朗的女孩，她的笑容讓屈有男倍感親切，很好，這至少算是一個不錯的開端。0042&ldo;集英制衣&rdo;在老城區過去的鬧市，城市改造後這裡沒有了往昔的喧囂，遠處新興的高樓環伺的水泥森林映襯下顯得尤為蕭瑟。古老的蒼天大樹，縱橫的窄小巷弄，腳踏車叮叮搖著鈴騎過，一圈老人圍在一起下棋喝茶聊天，時光悠閒恬淡。推開鑲著玻璃的木頭大門，屈有男即刻聞到了熟悉的味道，熨斗釋出的蒸汽彌散，一個兩鬢斑白的男人馱著背站在案前，手裡拿著大剪刀細心的裁剪著畫好粉線的布料。&ldo;爸。&rdo;男人頓了一下，抬頭望向聲源處，視線越過老花鏡的上緣看了半晌，&ldo;嗯，你回來啦？&rdo;屈有男突然明白，之前在米蘭遇到許恪她的反應為什麼那麼冷淡了，原來都是家族遺傳作祟。父親見到暌違10年的親生女兒依然靜如止水，怎麼要求她以飽滿的熱情對待一個不過主僱關係的人？&ldo;媽呢？&rdo;屈家的住所在門店的樓上，用比較流行的說法就是商住兩用。&ldo;買菜還沒回。&rdo;屈師傅說完接著低頭裁衣服。屈有男怡然自得的到處張望，天花板下吊掛著一大排做好的衣服，幾個歷史悠久的木製模特身上穿著板正的西服，一面牆上的落地穿衣鏡明亮清晰，旁邊還釘著幾張不知是哪個年代的服裝海報。她笑了，無論經過多少歲月這裡一成不變，小時候她得墊著腳才能仰望到畫報裡的人物，現在她可以平視，甚至可以俯視了。指尖輕輕劃過畫報，纖塵不染，父親愛乾淨的習慣向來一絲不苟，屈有男問：&ldo;姐姐還是沒有訊息嗎？&rdo;屈師傅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ldo;她和我分家了，你上她那兒打聽去。&rdo;屈得男前幾年在新城區和朋友合夥開了間造型公司，算是剝離了母體獨自成長的孩子，經營得還不錯。父親便起了雄心，在鄉下開辦了製衣廠，剛投入時果然收到一些成效，於是在朋友的鼓動下又接連向銀行借貸擴建了廠房，購置機器裝置，召來大批下崗女工，預備熱火朝天的大幹一場，可惜父親頂到天也不過是個靠手藝吃飯的匠人，管理行銷一樣不會，再加上對市場流行的趨勢不靈敏，做出的衣服乏人問津，庫存大量積壓，生產線不得不停工，很快就資不抵債，到最後連這間租宅都抵給了銀行。振興祖業、振興&ldo;集英制衣&rdo;的夢想如泡沫般轉瞬破碎。如果再不想辦法改善，他們家怕是脫離不了破產倒閉的命運，而這棟伴隨她出生成長的老房子也將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