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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但顯然,有人並不喜歡他的平靜。清風送來輕淺的踩踏聲。他睜開眼睛,無聲站起,冷冷地看著那七個從客棧後面摸進來的鬼祟身影。刺客門或許沒有血屠堂殺手武功高強,也沒有藍焰盟弟子會攝魂之術,但他們勝在堅持,無論死傷多少,只要未達目的,便決不罷休。似乎感覺到樊霽景的注視,殺手們很快散開,從七個不同的角度朝樊霽景衝去。樊霽景從腰上解下劍鞘。他的動作優雅而悠閒,但在殺手的眼中,卻是剎那間的事。三個殺手猛然突前,將另外四個殺手掩藏在身後。劍花閃爍。如同煙花,點綴夜空。三個殺手只覺頸項一冷,身體便不由自主地朝後倒去。緊跟在他們身後的殺手被他們倒下的屍體阻了阻,很快側身,伸腳踩上那塊離自己最近的屋簷,借力繼續向樊霽景衝去。但刀尖到時,目標卻平地消失了。&ldo;打擾別人是很不禮貌的。&rdo;淡然的喟嘆融化在清風裡,迴盪在耳邊。殺手們倉皇回頭,卻發現轉得太用力,竟讓自己的腦袋飛了起來,在失去意識之前的剎那,他們看到那個人正站在那四具依然矗立的身體後面微笑。窗戶咿呀一聲推開。花淮秀探出頭來。樊霽景站在院子裡,正用一把很大的掃帚掃著落葉。&ldo;你很閒?&rdo;花淮秀皺眉。無論誰半夜三更聽到這麼一把大掃帚在窗外掃來掃去,心情都不會太好。樊霽景抬起頭,朝自己的雙手呵了一口氣道:&ldo;外頭太冷,得動一動。&rdo;花淮秀挑眉,手指一指院落裡那個孤零零的水缸道:&ldo;去把水打滿。&rdo;樊霽景委屈道:&ldo;這水缸起碼要來回十五趟才能打滿。&rdo;花淮秀嘴角一揚,似笑非笑道:&ldo;豈非正合你意?&rdo;樊霽景還想再討價還價,窗戶卻無情地關上了。他抬著頭,依然以原先的姿勢呆呆地看著窗上那被燭光映照的剪影慢慢模糊,然後投進一片黑暗當中。被落葉掩蓋的血慢慢淌了出來。樊霽景低頭,輕輕地嘆了口氣。也許下次殺人,應該考慮換了個更乾淨點的方式。風颳過,落葉飛卷。好幾片落在了水缸邊,好似在提醒今夜的任務。樊霽景無奈地走過去,扭頭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窺視之後,才彎腰舉起水缸,單足輕點,一個跳躍便消失在院牆外。 翌日午後。花淮秀神清氣爽地從樓上走下來。緊張多日的神經一旦鬆懈下來,那便鬆散得一發不可收拾。若非腹空難捱,花淮秀幾乎可以連睡到明天早上。這個時間正是整個客棧最空閒的時間。夥計和掌櫃都歪在櫃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扯。空蕩蕩的一樓大堂,只有樊霽景一個人趴在一張靠街道的桌邊打盹。大約聽到腳步聲,他慢慢抬起頭來,惺忪的眼睛對上花淮秀,瞬間清明起來。花淮秀徑自走到他面前,從錢袋裡掏出一小錠銀子,&ldo;喏,叫菜。&rdo;樊霽景直起身,哀怨道:&ldo;我一夜未眠。&rdo;花淮秀隨口道:&ldo;以前的樊霽景可不會這麼說。&rdo;樊霽景表情頓時一變,憨厚地笑道:&ldo;表哥,你想吃什麼。&rdo;花淮秀心底一顫。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他不是沒有見過,生意場上多的是這種人。但大家有多少伎倆,什麼時候會翻臉,什麼時候會貼臉,彼此都是清楚的。從來沒有人如樊霽景這樣,想變就變,毫無緣由,又毫無跡象可循。樊霽景見他表情冷下來,連忙收起笑容道:&ldo;表哥?&rdo;&ldo;你受了很多苦。&rdo;花淮秀緩緩道。這次輪到樊霽景心下一顫,&ldo;表哥何出此言?&rdo;&ldo;沒什麼。感慨罷了。&rdo;花淮秀其實是在說服自己。今日的樊霽景都是因為當年種種的因所鑄成,所以他並沒有錯。如果說錯,錯的是步樓廉。所以,自己本不該怪他。因為在他最痛苦最害怕的時候,自己什麼也沒做,只是心安理得地享用著錦衣玉食、高床軟枕罷了。樊霽景何等聰明,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但很多事情並非隻字片語便可開解,尤其是人與人的相處。一旦破裂成縫,要修補便千年萬年。他如今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到花淮秀重新適應他,相信他。這或許要幾個月,幾年,甚至一輩子,但只要人在他的身邊,他就有信心和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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