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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邊岸上傳來喧譁,顯然已經發現他這條浮出江面的「魚兒」。半昏半醒中,繩網近身,被身不由己拖往岸邊。不行,我要回西雷。我不可以落到若言手中。鳳鳴心中狂喊,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身穿離國服飾計程車兵向自己走來。耳邊的喧鬧越來越遠,四周景物開始發黑。他頭一側,終於昏迷過去。安定心神的焚香一絲一絲在空中飄動。離國王宮內,最輝煌的大王寢宮中,絲幔低垂。七八個容貌俏麗的侍女,垂手站在大床兩旁。兩排侍衛整整齊齊站在門外,身材高大,手執利斧,肅穆威嚴。床上深深陷在柔軟錦被中的人,卻仍未醒。安安靜靜仰躺在床上,長長睫毛覆蓋在眼上,直挺的鼻子和俊美輪廓在焚香的籠罩下有點朦朧,顯出醒著時極難看見的乖巧。右手從錦被中伸出,寬大的長袖被掠到手上臂處,露出白皙的肌膚,蒼白滑膩中,有幾道不知從哪裡弄來的傷痕,看得人暗暗心疼。一名老者,正坐在床前,將手指輕輕按在昏睡者的手腕上。妙光身著一襲華麗貴重的綵衣,臉上卻憂心忡忡,輕聲問道:「異人師父,怎麼樣?」「公主莫急,待我再探。」這位老者,正是教導離王若言藥術的奇人,他自稱異人,平日隱居在離國偏僻之地,這次,卻被若言王令緊急召到都城。妙光知他醫術厲害,不敢打攪,只好忍住不作聲,頻頻把視線投到床上人的臉上。異人探了半天脈息,皺眉沉吟,忽然伸手掀開錦被,將病人的衣襟解開。一片暗紅的傷痕,出現在漂亮的胸膛上。「唉……」他輕輕嘆氣。妙光臉色急變:「師父為何嘆氣?難道鳴王他……他……」她年少老成,極少失了分寸,不料遇到鳳鳴,十次倒有九次不知所措。鳳鳴被俘送回都城已經七天,仍沉睡不起,再這樣下去,只怕活不了多久,怎不心焦?「鳴王胸有撞擊痕跡,內傷未愈之時連遭大變,心神耗損,後悲切交加,偏偏沒有發洩出來,導致鬱悶在心。本來忌水,他反而跳江逃生,跳江後已元氣大傷,又在這個時候中了迷藥。」異人搖頭:「其中種種分開來,每一種我都可以隨手解救。可混到一起,病中加病,要救他何止難上千倍?」「難上千倍也要救,」身後忽然有人沉聲說話。妙光回頭,連忙行禮:「王兄。」異人也站起,對若言微微一躬:「大王。」若言緩緩踱前,銳利的目光掃在鳳鳴臉上,低沉地道:「鳴王身份微妙,於我離國大業極為重要,你一定要救他。」異人摸著花白鬍子,沉吟半晌:「我試一試吧。」妙光大喜:「謝謝師父。」「救治需安靜,請大王和公主暫離,留我靜心施展。」屏退眾人,異人從木箱中取出一個長形布包,布包展開,露出一排一排閃著寒光的銀針。靈活地拈起一根,熟練地往鳳鳴身上紮下。沉睡多日的鳳鳴,第二天終於在異人的銀針下醒來。看見顫動的睫毛,一直站在旁邊的妙光不由低聲驚叫起來:「鳴王?鳴王醒了?異人師父果然厲害。」異人摸著鬍子微笑,又提醒道:「醒雖醒了,但鳴王受傷過重,隨後的調理才是最重要的。」烏黑的眼睛,終於緩緩睜開。在睜開的瞬間,流露出小鹿般的膽怯。若言一直坐在床邊,此刻猛一傾前,挑起鳳鳴下巴,沙啞笑道:「鳴王別來無恙?讓本王好等。」男人的力道讓鳳鳴皺眉,他困惑地轉頭,似乎弄不清自己的處境。「容恬……」「容恬?」若言輕笑:「不用耗費心神找容恬,他被我亂箭射死,屍身大概已腐爛在激流之中。」鳳鳴霍然震動,彷彿此刻才認清面前何人,寶石一樣的眼睛瞪著若言,許久才輕輕搖頭:「我不信。」若言目光銳利如針,直視鳳鳴,冷冷道:「等我將他發臭的屍身找到,你自然就信了。」鳳鳴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怔怔看著若言。容恬處境危險他早就知道,如今聽若言親口證實卻又是另一番滋味。他咬著下唇,直勾勾盯著若言,彷彿要在若言臉上盯出一個洞來,身軀停止了顫抖,僵硬如石。空氣凝重起來。鳳鳴一聲不吭,連一點哭鬧的痕跡都沒有。妙光和異人相視一眼,都深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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