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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王爺奇道:「契丹行館的事,皇上已經知道了?」小福子一臉懵懂:「什麼契丹行館的事?」「那為了什麼事發火?」「奴才怎麼知道呢?」小福子擦擦額上的冷汗,捏著尖嗓子道:「從來沒見過皇上發那麼大的火,昨晚入睡的時候還好好的,就是臉色差了點,說是累了。誰知今早起來,臉都變青了,彷彿被誰氣得狠了。」他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匆匆地低聲訴苦:「後來到了書房,皇上忽然下令把昨晚看守詠譚閣的侍衛都叫過來,全部按在院子前面打板子……」正說著,御書房已經出現在眼前,小福子不敢再多話,把九王爺引到門口,躡手躡腳退下。院子前面慘叫聲不絕於耳,果然有不少侍衛被按在地上。王宮裡專用的鐵木板子起起落落,打得一干平時耀武揚威的御用侍衛們殺豬似的震天叫著。執行懲罰的也是侍衛,一個侍衛頭頭正站在一旁督刑,臉上也是非常難看,見了九王爺,連忙過來請安,小聲地求道:「王爺向皇上討個情吧,他們都是奴才手下的人,昨晚在詠譚閣外伺候皇上的,也不知道哪裡出了差錯,惹惱了皇上。有錯當然要罰,但至少也說個原由吧?這麼不明不白地捱打,奴才看著心裡也難受。」九王爺「嗯」了一聲,瞅瞅書房裡面,陰森森的似乎看不清,壓低聲音問:「皇上氣得厲害嗎?為什麼忽然生這麼大的氣?」「誰知道呢?」侍衛頭子哭喪著臉:「只聽說昨晚召見了一個叫崔如尚的,那個不歸奴才管,也不敢亂問。好端端到了今天,就……」此刻天還未大亮,灰濛濛一片。九王爺跨進書房,眼睛一時看不清楚,找了一會,才發現皇上靜靜站在一旁,仰著頭,似乎在欣賞牆上的字畫。他朝皇帝行了禮,才走上去,輕輕笑道:「皇上小心眼睛,天還暗呢,看字畫傷神。那些奴才,怎麼也不點燈?」「是朕叫他們不要點燈的。」皇帝的聲音有點沙啞,像是一夜未睡。「趁著天還未亮,朕想在暗處靜一靜。」也許是真的懷了心事,黑沉沉的書房中,背影雖然挺得筆直,卻總給人不勝負荷的感覺。九王爺不禁沉默。這位二哥從前矜持慎重,登基之後,喜怒哀樂更加深藏起來。他出生即受先皇寵愛,處處以未來君主的行事來教導,規行矩步,雖然尊榮,細想起來,倒也真的有點可憐。兩兄弟站在書房裡,一個仰頭裝著看牆上不清晰的書畫,一個低頭沉思。院外板子聲和慘叫聲不停地傳進來,九王爺思忖了一會,開口求道:「皇上,那些侍衛們犯了錯,當然該罰。不過可否請皇上賜告罪名,他們日後也好改過。」什麼錯?皇帝的臉在暗處扭曲了兩下。詠譚閣內的一幕又被這個問題從心田裡翻了出來。這些蠢豬,說什麼忠心侍主,一個個站在外面,呆頭鵝似的,哪怕其中有一個機靈點,當蒼諾第一次出去時察覺不對,過來瞧瞧,關心一下主子,他這個皇帝也不至於被……站在面前的雖然是自己最親近的九弟,這些話卻一個字也說不得,皇帝臉色鐵青一片,暗裡咬著牙,許久才沉聲問,「你一早進來,有什麼事嗎?」「是,有要緊事。」九王爺就是為這個才趕過來的,從袖子裡抽出了信箋,正容道,「皇上,昨夜有人偷襲契丹行館。」「嗯。」回答的聲音不輕不重,聽不出什麼意思。九王爺一怔。堂堂京師重地,天子腳下,外國使臣的行館居然被人偷襲,是多麼驚天動地的大事。何況還不是尋常小國,遭襲的是契丹那個蠻國,如今勢力大增,沒事還要尋事的,怎麼皇帝反應如此冷淡?說起家國大事,九王爺不敢含糊,跨前一步問,「皇上,這事處處都透著邪氣,要及早處置才行,晚了恐怕生出更大的事端。」皇帝猶站在原地,漫不經心地看著牆上的畫。灰一片中,畫上的山水彷彿都化開了,反而像活過來一樣,筆觸說不出的清逸靈動。「透著邪氣?你說說,怎麼透著邪氣?」皇帝背對著九王爺,淡淡地問。「有幾個大疑點。第一,這裡是京師重地,多少重兵守著,江湖大盜-哪敢來這裡撒野?第二,如果是為財,契丹行館有什麼好偷的?那裡是外國使臣的住地,有官兵守衛的,貢品早進宮了,也沒有什麼油水,怎麼就想到要偷襲他們?第三,既然被偷襲了,應該立即稟報宮裡,為什麼契丹使者團不立即稟報?等天明瞭,才讓防守的官兵寫信箋來說一聲?……」九王爺一邊想著,一邊把心裡琢磨好的疑點說出來,臉色沉重起來,「我想來想去,總覺得是契丹使者故意鬧事。二哥,你說契丹王派這個他者團來,會不會就是為了挑起事端,好開啟戰端?偷襲的事,是他們自己支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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