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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顧聽不懂別的,但她始終曉得,自己是明白的。只不過“知”與“做”之間有一道鴻溝——想讓汪爸爸多一個腎,便意味著有人要少一個腎。自從移植術普及於世,屍腎就永遠供不應求。病人太多,死人太少。窮得要賣腎的將死之人,又大多在即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苟延殘喘著,買腎更不是尋人,能四處張貼告示,光明正大地重金懸賞。她安身平民小戶,長不出為富不仁的鐵石心腸,然而在多年的社會實踐中,她學到了當□□立牌坊的真諦。錢可以染血,她的手不能。所以任憑她再彪悍,結果也是一樣的:知道,卻做不到。她一直沒有對師燁裳問題做出正面回應的原因,除情感上無法接受之外,正是因為她曾向張鵬山吐露過自己的難處。就在十幾個小時之前。雖然那過程遮遮掩掩,欲說還休,換成一般的生意夥伴,沒有人會對她那幾句牢騷般的話語真正上心,可她清楚,張鵬山,身為一位急於贖罪的老人,是絕不會對她頭等關切袖手旁觀的。換句話說,她要借張鵬山的手去害一個人來救自己的父親。法治社會,絕不能殺人,卻要借刀殺人。“到床上睡一會兒吧。你爸暫時沒事的。”就在汪顧想事想得快要睡著之際,迷迷糊糊中被人搭了一下肩,身體打個擺子險些摔倒,幸而她一息尚存沒有死透,雙手迅速扒住窗框將自己使勁兒往回拽——又險些跳了樓。汪媽媽眼花繚亂地看完她這串動作,沒覺出驚險,腦子裡反倒霎時閃過汪顧幼年看春晚學跳霹靂舞時的傻樣兒,單覺得可樂,於是她落落輕鬆地拍了拍汪顧的腦袋,順手將那些稍顯凌亂的短髮撮成一團堆在汪顧頭頂,笑道:“怎麼魂不守舍的,小裳回家了?”汪顧甫站定,六神無主之餘生怕露出馬腳惹老人兩頭擔心,便順水推舟地應了聲“嗯”,為防汪媽媽看出端倪,還勉強扯出個傻笑,謊稱自己在等公務電話,讓汪媽媽先回去睡,自己隨後就到。但念神神不來,說鬼鬼就現,她謊話剛出口,褲兜裡的電話便極力配合地扯開嗓子嚎叫,汪媽媽不疑有詐,獨自回房,汪顧盯著螢幕上那一大串顯見是境外來電的號碼納悶數秒,期間也懷疑它是推銷衛星小黃臺的錄音電話,可最終還是擰著眉頭接了起來,“喂?”電話那頭非但不是夜深人靜,反倒熱鬧得燒耳朵,汪顧感覺有股子燈紅酒綠的猖狂勁兒撲面而來,就像六味辣椒五種下水烹製的小炒雞雜遇到了六種糧食五味補品釀的黃金酒,又雜又衝。汪顧聽見樂響、車笛、狗叫可就是聽不懂人話,因為對方的英語比沙窩蘿蔔還脆,夾雜著咖哩味,噼裡啪啦一氣兒狂轟下來,汪顧頓時歇菜,立馬舉手投降,“hey,dude,uld u speak slower?y english is”她真不想承認自己英文很poor,但面對一個印度人,你敢不認你英文破,他就敢讓你耳膜破。在徹底破譯印度密碼之前,汪顧還不能理解古老哲人的廢話:要想搞清楚是雞生蛋還是蛋生雞?那你先要弄明白,到底是先有黑市,還是先有合法市場;到底是誰搶了誰的生意。要是連這都想不明白,你只能和諧,不能創新。編輯墨雲通知我,說14號不更新的就解v,那我就等著15號更。☆、上車幹什麼?打來電話的印度人直到電話結束後半個多鐘頭也沒讓汪顧搞明白他叫個什麼名字,卻在重複二十好幾遍後終於傳達了一個“喜訊”:張老爺子在境外臟器黑市給汪老爹找到一個配型適合的供體,現正透過最快捷的偷渡通道往b城轉運。期間為免買賣雙方自相授受甩中介,聯絡人只有這個自稱專業倒賣心肝脾肺腎的印度大哥。供體最快將於今日傍晚抵達,汪顧什麼也不需要做,準備好五萬美鈔的“貨款”和三十萬港幣的中介費就成。末了,對方強調不收支票和□□,有現鈔給現鈔,沒現鈔就給等額金條。接貨的具體流程再行通知。耳邊嘰裡呱啦的鳥叫暫告一段落,汪顧愣愣盯著無聲的手機,一點,一點,一點積了滿舌底的唾沫,只差一點流出嘴角時恰有幾陣涼風吹過,逼她回過神來,咕嘟一聲嚥下去——於是就再一次體驗了否極泰來的真諦——絕望來得太快,希望來得更快。上次是這樣,這次也是這樣。她不知道這種幸運會不會延續,但心中抑制不住地生出了一種明知錯謬,卻無法阻攔的念頭。“怎麼了?小顧,怎麼跟個呆雞似的站著?”汪顧接電話時,汪媽媽一直在旁觀看女兒的傳統保留節目,變臉。可看著看著,她便發現這變臉也是一門功夫,久不練習就演得不怎麼地了,難道真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師燁裳處的時日越長,連汪顧也要變面癱?“如果是關於你爸的事,盡人事聽天命就好,”汪媽媽拍拍汪顧冰涼的臉,柔和目光夕陽一般照進對面那雙閃爍著躁動的瞳孔裡,“只是你要記得,有任何變故最好都先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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