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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胡言亂語道:“或者說他們偷了□□紀念堂裡的那雙破襪子?”師燁裳發出今天之內第三波開心的笑聲,終於讓鞋跟重回地面,“端竹都是被你教壞的,你要對她的人生負起全責。”站在不遠處的林森柏聽見這話,也跟著起鬨,“嗯哪!你要對她的一輩子負責!”端竹情竇初開,平時就算再怎麼冷若冰霜,這時也架不住地臉紅了,低著頭不停地往咪寶背後縮,咪寶為了把她讓出來,又不停地往汪顧身邊靠,六個人形成一條動作反射鏈,看得一票民警沒一個兩邊眉毛是平齊的。“有人報警說你們毀壞他人財物。那邊那輛車子是不是你們砸的?”民警問話,氣勢恢宏。郝君裔知道師燁裳自有主意,於是默然走到一邊,掏出手機通知警衛回撤,省得到時還要被人告她一個非法禁錮。電話結束通話後,停車場邊幾個通往餐廳的出入口馬上有大批人潮洶湧而來,人人嘴裡協調一致地罵罵咧咧,轉瞬間,原本冷清的停車場熱鬧成了菜市場,有罵孃的,有索賠的,有找人的,有質問的,只差幾個叫賣的就湊一幅清明上河圖了。師燁裳在面對民警時一貫是嚴肅而不耐的,可今天她不知抽了哪門子風,居然學習林森柏和李孝培,叫人看著有些吊兒郎當的。“有什麼證據證明我這是毀壞他人財物嗎?”她砸車歸砸車,兩手卻是極其乾淨的,現下那雙手就插在褲兜裡,有一下沒一下地擰著貼腿的布料。店家在停車場裡用室外揚聲器播放催眠的薩克斯風配樂,她合著拍子點腳尖,準頭相當之好——這一幕成功地激發了林森柏的靈感,她想,今晚一定要拉師燁裳去唱k,因為據她所知,包括她本人在內還從來沒有人聽過師燁裳唱歌呢!“停車場的保安和車輛本身都報警了,你還有什麼話說?”說話的年輕民警有著一臉剛正不阿的面部曲線,師燁裳對此很有好感,隨之態度也變得稍微端正了些,“警察同志,”她把手從褲兜裡拿出,不太顯眼地摸了摸自己癟掉的肚皮,“我想這是一場誤會。”聽聞如此惡俗的對白,錢林汪郝華紛紛顯出腿軟的模樣,林森柏則更是整個兒地趴到汪顧身上,像一隻深受樹袋熊影響的竹節蟲那般,緊緊地摟著汪顧的脖子,說不下來就不下來。汪顧被她弄得站立不穩,正要從旁尋找支柱,可視線一偏之下,她看見了兩個人——一個只見過一次面的“親戚”和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親戚”——她的親外公和親大舅。張鵬山中風癱瘓,臥床十月之久,用完全能夠生出個孩子的時間生出了一臉老人斑,這半年,他的復健似乎卓有成效,右手和脖子已然活動自如,可左手和雙腿依然扭曲地搖擺於輪椅前進帶來的顛簸之中,不知何時才能恢復機能。汪顧適才差一點就要認不出他來,因為他那滿頭白髮早被剃得精光,頭皮上蜈蚣似地盤桓著幾條疤痕,可見活著也是辛苦,甚至堪稱痛苦。張蘊矣慢慢推著輪椅,身形亦是不復健壯。失權失勢對他的打擊是這麼猛烈,以至於他的眼裡絲毫沒有了光彩,連腰背都有些佝僂起來。汪顧雖然知道這倆人與自己有著親緣關係,但她並沒有打算張口叫一聲“外公”或者“舅舅”,這就好比她至今仍把張蘊兮喚作“親媽”,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她不會改口。“汪顧對嗎?”張鵬山仰著頭,艱難地從閉合的牙縫中擠出四個字,只能靠嘴型來控制發音。張蘊矣停下腳步讓他面對汪顧,目光始終停留在父親的光頭上。汪顧心軟,最不忍於目睹人間慘劇,聞言便躬下身來,雙手扶膝,輕聲應道:“是的。我是汪顧。”這時有幾名便衣隨行從後掠過張家父子,朝師燁裳走去,這又使得汪顧不得不分神顧及家小。“長這麼大了,和你媽媽一樣你還把頭髮剪了。”張鵬山一字一頓極為吃力,汪顧必須右眼看師燁裳,左眼看他才能從他的口型分辨出他說的到底是什麼。“嗯,我確實跟我親媽長得很像,見過照片的。”她實在不知該說什麼,只得親切地敷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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