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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午天還未徹底亮起,薛天縱就帶著三個後輩來到原府之中。原府大總管以禮相待,但也明確表示:“道長們若是想要進入西樓一觀天下書籍,請自便。但少爺昨夜休息得遲,今日未必會見諸位道長。”原府乃是歷史記錄之家。若歷史記錄者不能獨立於世外,這歷史又有何意義。薛天縱明白其意,只託老管家通稟,便在廳中等待。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紅日躍出山頭,光芒照耀大地,連眷戀枝頭的最後一滴露珠都如煙消散,原府之中依舊靜悄悄的,原音流並未有半點出來見面的架勢。薛天縱神色略顯冷淡。但他自昨夜起就是這一副冷淡模樣,到得現在也這樣一副模樣,前後連眉梢都不曾多挑一寸。在他下首,兩位劍宮弟子端容肅坐,同樣不見半點不耐,似乎已經打定主意在此等到原音流出來見面。但言枕詞卻有不同的想法。坐在最末尾的道士站了起來,向角落的侍婢招手:“麻煩問一下。”侍婢欠身:“道長請吩咐。”言枕詞道:“原公子身旁是不是有一隻綠毛鸚鵡,精通人語……”也是湊巧,就在言枕詞開口之時,一隻紅毛綠翼鸚鵡自廳堂前飛過,它掩在羽毛下的耳朵捕捉到一言半語,立時一震翅,繞了半個弧圈,飛進廳堂之中。“誰在叫鳥,誰在叫鳥!”“我在叫鳥。”言枕詞從容接話。“恩人道長!”鸚鵡還記得言枕詞,它停在桌几上,憋了一下,憋得沒有羽毛的小白臉都漲紅了,總算突破平常說話極限,蹦出五個字來,“你救了原兄。”這五個字引得廳中眾人側目,就連看上去絕不為外物所動的薛天縱都看了這裡一眼。“是鳥救了原兄。”言枕詞不居這個功,肯定了鸚鵡的努力,並在鸚鵡洋洋得意之時提出要求,“我與我師門長輩想見一見原兄,可以嗎?”鸚鵡偏頭看了眾人一會,吐出四字:“鳥要好處。”眾人:“……”一隻光明正大用主人來謀福利的……鳥。言枕詞略一思索,抬了抬手,拂塵激射,卷下廳堂前果子樹上兩枚有蟲眼的果子,放在鸚鵡站著的桌几上。“這種東西,吃好多了。”鸚鵡嘴裡嫌棄,身體卻十分誠實,一彎脖子,已經飛快將桌面上的兩枚藏著蟲子的果子吃個乾乾淨淨,接著它一揮翅膀,氣勢十足向內指道,“找原兄去!西樓裡頭!”眾人一同站起。鸚鵡晃了下羽毛:“不見你們。”又一臉鄙夷,“沒給好處,還想見他。真不識相,學著點他。”眾人:“……”薛天縱抽出了劍,冷冷道:“好久沒吃烤小鳥了。”羅友與褚寒連忙一左一右撲上前去,抓住師父的胳膊:“等等等等,師父冷靜,您之前三分兩次叮囑我們禮請禮請,千萬不能人還沒見到就殺了他的寵物啊!”廳堂之內雞飛狗跳,言枕詞頗有先見之明,直接自廳堂之後向西樓走去。這一路樓閣亭臺,九曲迴廊,碧波粼粼,風送暗香,言枕詞忍不住駐足欣賞片刻,才進入迴廊盡頭的西樓。西樓三層高,門前繞廊,廊上立柱,柱身之後有塊木匾,木匾硃紅,上有四個金漆大字,為“長河千載”,字型沉靜凝厚,魂魄一體,乍眼看去,似時間撲面而來。言枕詞一眼掃過,便見“長河千載”這四字之下,另有一小鈐記,鈐記乃甲骨象形字元,幾道彎曲線條刻在角落,像是水流蜿蜒而下,可其本身線條的飄逸之處,又直欲飛天而起。原音流……音流,音流。言枕詞略微一想,便了然這鈐記代表誰人。他收回目光,舉步入內,見層層書架佇立眼前,密密書籍整齊排列。一眼望去,從上到下,無處不是書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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