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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衣說，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性格太過冷酷，完全不把生命放在眼裡，好似生命於你不過是一件器物，能用則用，用完就扔。瞳說，我連自己的性命都不在乎，還管他人性命作甚。謝衣因為這事挺生氣，兩人不歡而散。後來沈夜把他叫去，跟他談了一宿，瞳最初想學習傀儡之術，是因為看見了“一”。“一”是沈夜的父親專門為他造出的傀儡。瞳一直認為所謂傀儡，不過像木偶一般，木訥愚鈍，可是“一”卻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她不僅乖巧聽話，還聰明伶俐，不論法術還是樂律，樣樣都好。沈夜甚至專門給她起了個名字叫“華月”，成天“月兒月兒”的叫來叫去。有時候他倆一同玩耍，瞳就躲在一旁靜悄悄地看著，兩人從未發覺。這一幕卻被路過的前任大祭司看見了。有一日他把瞳叫道跟前說，我見你天天看著“一”，是不是喜歡她？瞳說，弟子不敢。大祭司問，那你盯著她作甚？瞳說，弟子好奇這等乖巧伶俐的活傀儡到底是怎樣做出來的，所以在觀察。大祭司笑了。那你知道了製作的方法，又想怎樣？瞳說，弟子也想做一個試試。於是大祭司傳授他傀儡之術。瞳自己製作了“二”。那時瞳的病已日漸嚴重，雙腿都出現了潰爛。他行動不便，就讓“二”替他做做雜活，搬運重物。“二”雖然忠心耿耿，可是頭腦卻很愚笨。瞳便又製作了“三”。“三”體型纖弱柔美，能歌善舞，溫柔體貼，在瞳病重臥床時，她不辭辛苦，晝夜照料他。他心情抑鬱時，“三”還會唱歌撫琴，討他開心。可瞳還是不滿意。這些活傀儡聽話是聽話，乖順是乖順，可總覺得缺了些什麼。時間愈久，他便愈不滿意。最後，他乾脆將兩個傀儡毀去，連撮灰也沒留下。大祭司又叫他到跟前，問道，你為何將“二”和“三”毀掉？瞳說，弟子對他們不滿意。大祭司說，我見他們忠心不二，一個力大無窮，一個明眸善睞，你有什麼不滿意？瞳說，弟子心中的活傀儡不是這樣。大祭司問，那你說說，你心中的活傀儡是怎麼一副模樣？瞳說，弟子也不知。弟子就是覺得……不該是這樣。後來瞳想了許多年，他所想要的，究竟是什麼？他的傀儡忠心乖巧，他究竟有什麼不滿意，甚至要把他們都毀去才甘心？直到他成了七殺祭司，他才想明白，他的活傀儡們缺了什麼。缺了一顆心。但是有了心，那還算是傀儡嗎？又是許多年過去，老城主和大祭司都過世了，滄溟繼任城主，而沈夜繼任大祭司，同一年，他決定挑選弟子，最終選中了謝衣。瞳又陸陸續續製作了“四”、“五”和“六”，卻都覺得不完美。再後來，心魔入侵，謝衣逃亡。就在這一天，瞳意識到，他真正想要的並不是聽話的傀儡。他想要的，只不過是個能站在自己身邊，最懂自己的人。沈夜又召見瞳。瞳本想再次推卻，但是想到最近這段時間，已太多次無視了沈夜的詔令，再這樣下去，他怕是要起疑心。因此雖然不情願，但他還是坐著輪椅去了沉思之間。沈夜一見到他，開口不談公事，先問一句：“你最近身體如何？”“還行。”“最近例會，你一直缺席，我還擔心你身體是不是……”“我若是撐不住，自會老實說的。”“真是這樣，那倒也好，就怕你勉強自己。若是連你也沒了，我有如斷去一臂，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沈夜頓了頓，道，“對了，那個傀儡七號，改造的如何？”“尚可。你為何問起這個？”“你可知天府祭司叛逃了？”瞳一挑白眉。天府祭司亦是流月城高階祭司，為何會突然叛逃？沈夜解釋道：“天府祭司素來與謝衣交好，他得知我擒回謝衣，便夥同幾個部下夜闖地牢，要救出謝衣。當然你我知道，謝衣早已不在那兒了。劫囚失敗後，他們幾人畏罪潛逃，去了下界。”“原來如此。”瞳一下一下敲著輪椅扶手，“你生平最恨遭人背叛。是想活捉，還是就地格殺？我替你辦便是了。”“你身體不便，就不勞動你親自出馬。本座另有個計劃。”沈夜說著，詭秘一笑，“既然他們幾人是為救謝衣而叛逃，那本座就讓謝衣親自去會會他們。看見自己苦心想要營救之人，搖身一變成了格殺自己的劊子手，他們幾人的表情……本座光是想想就覺得快活。”瞳微微蹙眉，旋即眉頭舒展。“哦……我明白了。我回去就派初七去下界捉拿那幾人。只是初七剛剛改造完成，還有些不完備之處，可否寬限幾天，讓我修正一下。”“嗯。自然可以。”沈夜微微頷首，“你那傀儡……可靠得住？”“你……信不過我的技術？”瞳發出嗤笑般的一聲輕哼。“聽你這樣說，本座就放心了。”沈夜擺擺手，“去吧，早些把他們擒回，本座等不及要親眼看著他們被處決。”瞳右手按在胸前，行了一禮，控制偃甲輪椅，退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天府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