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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子對武千戶的死，實在是很難報以太多的感傷，畢竟她從來也不認識此人，因此只是嗯哼了幾聲表示同情，提筆又寫了幾行字。許鳳佳清了清嗓子，又問她，&ldo;剛才那話什麼意思，怎麼五嫂扯你後腿，你還更開心？&rdo; 七娘子瞟了許鳳佳一眼，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唇：朝廷間的鬥爭，固然險惡過內宅十倍，但男人就是男人，再細膩的鬥爭和女人的心思比起來，也都顯得過分粗豪了。 &ldo;五嫂扯我後腿，有三個可能的結果。&rdo;她啪地一下合上了手中的賬本，為許鳳佳分析。&ldo;一，她成功了，我犯了個大錯，讓許家丟了臉面。於是我怏怏不樂，父親母親自然更不開心，祖母就更不用說了。三個老人家一問起來，我從前是從來都沒有理過家的人，倉促上陣，固然是不知天高地厚，但五嫂執掌家務幾年，忽然臨陣把家務甩到我頭上，安的是好心嗎？許家的少夫人，可不止五嫂一個，她犯不著為四嫂做嫁衣裳。&rdo; &ldo;二，她成功了，我犯了個不大不小的錯。雖然在家裡鬧得難堪，但所幸在外人跟前，還沒有丟臉。&rdo;她扳了一根手指頭。&ldo;父親母親雖然對我的能力不會太放心，但是新手上陣有這個成績，也還算不錯了。你呢又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我們再使一把勁，頂多以後母親為我們操心得多一些，家務遲早還是要交到我手上……她又何必？再說，既然出了手，就很可能會有岔子，萬一被母親順藤摸瓜鬧出來，那才是真的丟盡臉面，這個險，她不必冒。&rdo; &ldo;三，她沒有成功……當然，沒有成功，也可能有幾種後果，不過反正不脫偷雞不成蝕把米，五嫂更不必損人不利己了。&rdo;七娘子微微冷笑，&ldo;臨陣撂挑子，無非是探一探我的底，指望我自己陣腳大亂，鬧得家裡雞犬不寧的。如果真到了這個地步，她倒可能推波助瀾，我看啊，這一次過招，在頭天上午樂山居里的那個小會後，她就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落空了。&rdo; 許鳳佳一開始還聽得漫不經心，到後來反倒入神起來，尋思了半晌，才笑道，&ldo;話說得對，既然已經差了一招，就不必再一門心思地走下去，徒然做個丑角。&rdo; 七娘子也點了點頭，&ldo;就是這個理，但懂得及時收手的人，又有多少？世上人行事，但凡總是不離感情意氣幾個字，你看五嫂做事有這樣的痕跡麼？照我看，不但這一次壽筵她規規矩矩，就是接下來移交家務，她也決不會給我在明裡使什麼絆子，指使管事媽媽們給我氣受‐‐如果她會用這樣粗淺的招數，那倒好了。三個長輩，哪一個是笨的？她自己犯錯在先，祖母也不好迴護什麼，父親再一生氣，咱們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rdo; 正是因為五少夫人實在是絕情得讓人害怕，她才是個最可怕的對手。七娘子已經收起了可能有的一點輕視，她知道她和五少夫人之間的對弈，恐怕是要持續一段時間了。太低劣的手段絕不會有，這一次在許家的博弈，肯定充滿了反覆的試探，綿長的伏筆，這場戰爭雖然並不會見血，但卻也容不得她掉以輕心。 她出了一會神，才輕輕地道，&ldo;家裡的幾個妯娌，也就只有五嫂，算得上是個真正的高手了。&rdo; 她語調慎重，反倒逗得許鳳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ldo;聽你說話，居家過日子，倒像和綠林好漢切磋一樣，也要分個排行封個尊號的？&rdo;他空閒的手敲打著大腿，意態閒適而愜意，猶如一隻放鬆的猛獸，&ldo;既然五嫂是個高手，你又打算怎麼對付她呢？楊女俠。&rdo; 他拖長了聲音，好像一隻老虎正在慵懶地打著呵欠，但對七娘子的凝視裡，卻分明帶了絲絲的欣賞。 七娘子轉了轉眼珠，&ldo;我們自己的節奏，為什麼要被別人擾亂。想著對付五嫂，世子爺就著相了。我對付她做什麼，眼下該做的，是把家務好好接過來，等什麼事都上了手，再來談別的。&rdo; 許鳳佳想了想，也只能承認，&ldo;論沉得住氣，家常我不如你。&rdo; 他似乎還有些不服氣，又添了一句，&ldo;但在戰場上殺伐果決，你肯定不如我！&rdo; 七娘子不由捧腹，許鳳佳先還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想了想，也跟著她大笑起來。 笑完了，她又垂下頭去，仔細起翻閱起了這段時間來的人事檔案，細細地在心裡品味著這十一個管事媽媽的性格，同她們彼此間的關係。 七娘子從不打沒準備的仗。 四月二十日一大早，許鳳佳就起身送了最後一戶親戚啟程：這是許家族內的一對夫妻，要北上出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