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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雲瀾收了調笑的嘴臉,靠住床頭櫃,乾脆伸長了兩條腿坐在了地上,抬起頭,從褲兜裡摸出一根菸點上。他沉默了有一根菸的工夫,才低聲說:&ldo;這是我們去大雪山之前過戶的,我原本想著,那地方交通方便,居住環境也不錯,又正好在龍大旁邊,要是你肯跟了我搬過來,以後上班就不用開車了,平時早晨還可以晚起一點,等明年,我會想辦法把特別調查處也弄到那邊去。房子挺大的,兩個人住肯定是有些空,不過可以給你留一個大書房,你可以帶學生回家,我也時常能請些朋友來玩……我還想養條智商低一點的大狗,偶爾挑撥它跟大慶來個貓狗大戰什麼的當賀歲片看……&rdo;沈巍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塑膠的收納夾簌簌作響。趙雲瀾輕輕地笑了笑:&ldo;誰知道一次大西北走回來,居然發現是大人你‐‐你眨眼就能從東城到西城,還開什麼車?起什麼早?早知道我就不多此一舉了,那破房子弄得我都快沒錢過年了。&rdo;沈巍緩緩地低下頭,對上他的目光,只覺得那人的目光似乎一如往昔,戲謔去了,就只剩下藏得極深極深的溫柔,讓人吉光片羽地抓住一角,就忍不住溺斃在裡面。沈巍覺得自己像是被撕裂成了兩半,一半快樂得要飄起來,一半深深地沉在千丈深的黃泉底,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快要瘋了。數千年的寂寞蕭疏都沒能讓他瘋狂,那人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卻讓他大起大落、情難自已。怨不得古人說: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與死,死而不可復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神魂顛倒,哪裡還記得今夕何夕? 功德筆 …沈巍心神巨震,險些沒能把持住。他才知道,千年以來自己這樣過來,並不是無知無覺,也並不是不委屈的,趙雲瀾那些話從來只在他夢裡出現過,他一方面心知肚明,這都是不可能的,一方面又忍不住地心懷期冀。期冀就如同一根吊命的蛛絲。他因這人而生,又因這人而一路走到今天。然而能擊垮最堅硬的心的,從來都不是漫長的風刀霜劍,而只是半途中一隻突然伸出來的手,或是那句在他耳邊溫聲說出來的:&ldo;回家吧。&rdo;他有一瞬間很想質問,為什麼偏偏他是斬魂使?為什麼朝生暮死的螻蟻尚且能在陽光雨露下出雙入對,風餐露宿的鳥雀尚且能在樹枝間找到個棲身之地,天地之間,他生而無雙,卻偏偏沒有尺寸之地是留給他的?每個人都怕他、卑躬屈膝地算計他,甚至處心積慮地想要他死。他生於混沌、暴虐和兇戾,總有壓制不住心裡殺心的時候,殺意如潮,他想把那些人一個不落地全都斬於刀下。可那……不行,他到底還是無聲地守住了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承諾,算而今,已經有不知幾千年光景,不敢有分毫叛離,因為那幾乎是他與那人之間唯一的聯絡。趙雲瀾看見沈巍的眼睛都紅了,就彷彿下一刻要滴出血來。不知過了多久,沈巍才極緩極緩地搖了搖頭。他聽見沈巍輕如耳語地說:&ldo;我是不祥之人,會傷了你的。&rdo;趙雲瀾輕佻地挑起嘴角,兩頰上露出兩個淺淺的酒窩:&ldo;好啊,你要不要試試看是你的攻擊力強,還是我的血比較厚?唉,照你的意思找個吉利的,我應該弄一隻招財貓來結婚,咳……不用這麼重口吧?&rdo;沈巍沒聽出他的玩笑,更沒打算接下去,手掌幾乎要被他自己掐出血來,他終於忍不住脫口說:&ldo;你怎能……怎能這樣逼迫我?&rdo;趙雲瀾的笑容漸漸淡去,轉身把煙掐滅在菸灰缸裡。他第一眼看見沈巍就覺得喜歡,原本還以為自己只是偏愛這種型別,卻一時忽略了那彷彿與生俱來的親切感,斬魂使的前因後果,趙雲瀾還沒來得及查明白,卻總是不忍心開口問他。因為他總是覺得沈巍心裡好像壓了很多的苦,不然為什麼他每次身披黑袍出現的時候,身上都會帶著那麼多的寒意呢?他難道就不冷麼?&ldo;對不起。&rdo;趙雲瀾沉默了一會,輕輕掰開沈巍的手指,窩在手心裡,然後俯身在他的手背上輕輕吻了一下,隨手把那貴重無比的房本扔在了一邊。 沈巍閉上眼睛,覺得自己非常無恥。要躲為什麼不躲得遠一點,為什麼不老老實實地待在黃泉下,那麼哪怕趙雲瀾活個十生九世,兩人也絕對碰不上,對方可能壓根不知道有他這麼個人,可他偏偏忍不住、受不了。他認為自己簡直就像一個不知廉恥的婊子,故意搔首弄姿地站在當街,等別人來了,他又要裝出一副三貞九烈、欲拒還迎的嘴臉給人看。他一直厭惡自己的心,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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