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層層疊疊的虛影從眼前晃過，我定了定神，發現是花花拿著手機亂晃。這是花花的習慣，也不知道啥時候養成的，但凡我跟他說著說著話走神兒，他就會用這招抗議。其實真不能怪我，嘮嗑嘮嗑，得嘮起來才行，這就我單口相聲似的巴拉巴拉巴拉，一不留神，多想了點兒東西，注意力就轉移了。花花，太安靜，即便這不是他自願的。沒來由地在心裡嘆息一聲，我抬手握住磚頭似的手機阻止它繼續搖擺，然後說：&ldo;他倆要真能成，也不算壞事兒，內部消化嘛。&rdo;花花忽然不動了，維持著舉手機的姿勢，定定地看著我。他的眼睛裡彷彿有團花火，不大，也不猛烈，只是靜靜潛藏在眼底最深處，堅定而執著的跳動。我忽然意識到自己說了啥容易讓人發散思維的，連忙豪氣干雲地拍拍花花肩膀，笑得就好像我是他親哥：&ldo;當然了，也幸虧周鋮喜歡男的，不然小瘋子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咱也不能把人家正常老爺們兒往火坑裡不是？&rdo;花花愣了下，不過很快就衝我笑笑，拿回手機寫了個：嗯。我有點兒迷惑，分不清他這是一個很堅決的肯定，是的，就是這樣，還是一個很輕聲的附和，嗯，哦。手機可以打出字，但打不出語氣，於是我也就沒辦法判斷花花是真同意我，還是強顏歡笑，再然後我也就沒辦法確定自己到底是該心安理得還是該於心不忍。這他媽還真是有點兒讓人煩躁。手機忽然開始在羽絨服兜裡震動，我拿出來看，提示有一條來自周鋮的新資訊：容愷回來了。我連忙把電話回撥過去，那頭很快接通：&ldo;喂？&rdo;很好，在我和花花被冰天雪地摧殘的時候，人家周先生徹底恢復了往日的雲淡風輕，道骨仙風。&ldo;餵你媽個頭！&rdo;那就讓老子粗俗吧，&ldo;你不會打電話啊，發個簡訊萬一我沒看見呢，我和花花能找到下半宿！&rdo;聽筒忍著笑：&ldo;不愧是親媽。&rdo;我拿著電話，靈魂灰飛煙滅。報復，赤裸裸的打擊報復！這貨絕對是在記恨我白天心疼小瘋子沒心疼他！&ldo;趕緊回來吧，大晚上的外頭不安全。&rdo;周鋮總算說了句人話。&ldo;小瘋子怎麼樣？沒事兒吧？&rdo;我問。&ldo;依我看挺好的，沒什麼表面傷痕，剛從冰箱拿了倆蘋果回屋兒。&rdo;電話裡如是回答。推開肯德基的門，冷風撲面而來，我不自覺打了個噴嚏，瞬間覺得大腦無比清醒。花花走過來幫我把羽絨服拉鍊拉上，動作不太利索，但很自然，自然得我都沒反應過來，等覺出不妥，人家已經抬手攔了輛計程車。回到家裡我都沒顧得上換衣服，第一件事就是敲容愷的房門：&ldo;小瘋子，吃飯沒？我帶了肯德基……&rdo;我原本的打算是利誘不行再威逼，起碼見著個全須全尾的心裡就踏實了。哪知道小瘋子根本沒給我施展才華的機會，肯德基三個字還沒來得及升到天花板更別提繞樑，那廂門已經乾淨利落的張開懷抱‐‐&ldo;有蛋撻嗎？&rdo;我嚥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問：&ldo;黃桃的賣完了，原味兒的行麼？&rdo;門後面的腦袋咧開嘴，露出比黃桃還燦爛的笑：&ldo;那你肯定也買粟米棒了。&rdo;蛋撻，粟米棒，聖代，雞米花，鮮蔬湯……一樣一樣把東西往出拿的時候我忽然產生出正在哄兒子的錯覺。小瘋子很給面子，嘴巴塞成青蛙了還不忘口齒不清地表揚我：&ldo;紅一路……你巨給力了……&rdo;&ldo;吃你的吧。&rdo;就別分神給人改姓了。小瘋子嘿嘿一樂，全身心投入到大快朵頤當中。我不知道他是真沒心沒肺還是掩飾得太好，反正下午的事情這會兒在他身上不剩半點痕跡。人的情緒真的可以像一縷煙，隨風飄過就散了嗎？換成別人，我不信，可如果物件是小瘋子，靠，還真他媽的沒準譜！小瘋子吃完了，心滿意足，起身拍拍肚子準備回屋，卻忽然想起來似的，問：&ldo;對了，你和花花怎麼回來這麼晚？&rdo;我想說你這個問題問得更晚！但折騰一下午加一晚上，我也是真沒力氣跟他糾纏了，況且事情如果能就這樣掀過去，何樂而不為呢。於是我一腳把他踹回臥室：&ldo;睡你的覺去！&rdo;